长平侯府的马车,在寂静的夜色中,几乎是疯了一般,在空无一人的长安街道上狂奔。
卫伉坐在颠簸的车厢之内,一颗心早己提到了嗓子眼。
太子表兄深夜密召。
这八个字,对于如今早己是惊弓之鸟的卫氏一族而言,不啻于催命的符咒。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绝非好事。
当卫伉怀着满腹的不安与惊疑,踏入那座他既熟悉又感到无比压抑的东宫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今夜的东宫与往日不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般的肃杀与决绝。
书房之内,灯火通明。
刘据早己屏退了所有内侍与宫女,独自一人,静静地等候着。
见到卫伉进来,他并未起身,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寒暄,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这位自幼一同长大,如今却因家族变故而显得有些颓唐的表弟。
“太子殿下,深夜召见,不知……”卫伉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刘据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声音,给生生打断。
“伉弟,你可知,在我父皇眼中,我卫氏一族的赫赫军功,如今早己不是荣耀,而是一根如芒在背,非拔不可的毒刺。”
刘据开门见山,没有丝毫的铺垫。
他将苏哲的那番分析,那番关于【皇权与外戚】之间那不死不休的根本矛盾,那番关于父皇如何扶持李氏,来制衡、来打压他卫氏的帝王心术,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复述给了早己目瞪口呆的卫伉。
“不可能!”
当听完这一切,卫伉的第一反应便是矢口否认。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目赤红,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这绝不可能!陛下他……他怎会如此!我父大将军,一生为大汉流尽了血!表兄霍去病,更是为大汉打下了百年未有之基业!陛下他……他怎能如此猜忌我等!这……这是污蔑!是构陷!”
卫伉无法接受。
他无法接受自己家族引以为傲的赫赫战功,在皇帝眼中竟成了催命的罪证。
然而,刘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同病相怜的悲哀。
“天真。”
刘拒缓缓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地砸在了卫伉的心上,将他所有的侥幸与幻想砸得粉碎。
卫伉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不愿意去相信,那个他从小敬畏的姨父,那位威加西海的君主,竟会是如此的冷酷与无情。
然而,表兄太子那平静的眼神,那无可辩驳的逻辑,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间将卫伉整个人彻底淹没。
他方寸大乱。
“太子殿下!”卫伉猛地抓住刘据的手臂,声音里充满了哀求与惶恐,“那……那我们不当这个官了!我这就上书,辞去这长平侯的爵位!我们卫家所有人都辞官!我们带着家产归隐田园,从此不问世事,陛下总该能放过我们了吧?!”
这是他能想到唯一的退路。
然而,刘据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你以为这是请客吃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看透一切的冷漠,“你此刻请辞,在父皇眼中便是畏罪潜逃,是心中有鬼!他只会立刻派绣衣使者,将你团团围住,以‘谋逆’之罪,将你等尽数下狱!届时,你连一丝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那……那怎么办?!”卫伉彻底慌了,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总不能坐以待毙!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们将我们赶尽杀绝!”
军人本能,卫青的骨血,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卫伉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属于赌徒的疯狂与狠辣!
“太子殿下,不如……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卫伉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令人心悸的杀意,“我这就去联络父亲当年的那些旧部,他们遍布北军,对我们卫家还有香火之情!我们干脆……干脆就反了!效仿当年高祖,斩白蛇而起事!”
“住口!”
一声前所未有、充满了威严的怒喝,从刘据的口中发出!
卫伉被这一声怒喝,震得浑身一颤,呆立当场。
惊骇地看着眼前的太子表兄,从未见过对方这副模样。
此刻的刘据,脸上再无半分往日的仁厚与软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君王的威严与冷静。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也敢说出口?!”刘据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冰冷得像要杀人,“你是想让我卫氏一族,现在就死无葬身之地吗?!而且,你认为成功的可能有半成吗?”
卫伉被他这股气势彻底镇住了,低着头,再不敢言语。
刘据看着自己这个早己方寸大乱的表弟,心中暗自叹息。
知道若非有苏哲指点,自己还不如此刻的表弟。
刘拒缓缓走上前,拍了拍卫伉的肩膀,声音也缓和了下来:“伉弟,你先冷静下来。”
看着卫伉那双充满了恐惧与迷茫的眼睛,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路还没有到绝处。”
“如今之计,唯有行险。”
“你听好,我现在需要你,为我去找一个人。”
在彻底镇住卫伉之后,刘据才将苏哲交代的,那个看似荒谬,却又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缓缓道出。
“我要你,动用卫家所有私密力量,在方圆五百里为我秘密寻访一个,满足以下所有条件的人。”
“第一,此人仪表要不俗,最好带些仙风道骨之气,让人一见,便心生仰慕。”
“第二,胆识要过人,真正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第三,要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死的能说成活的。”
“第西,要聪慧机敏,能一点就通,举一反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刘据的眼神,变得无比的锐利,“此人必须在长安城内毫无根脚,无人认识!我要一个身家清白,如同一张白纸的人!”
卫伉听着这一连串苛刻到了极点的要求,彻底懵了。
他不明白。
完全不明白。
在这等火烧眉毛,死到临头的时刻,为何表兄不思如何调兵遣将,如何联络朝臣,反而要去寻找一个八竿子打不着,所谓的“能人异士”?
这究竟能有何用?
卫伉带着满腹的疑云与不解,看着刘据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颤声问道:
“太子殿下……找……找此人,究竟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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