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晨雾还未散尽,大明宫含元殿内己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青铜编钟的余韵尚未消散,御史中丞王圭便捧着弹劾奏章,大步越班而出,象牙笏板在晨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陛下!陈玄策借兵西域之举,看似扬威异域,实则后患无穷,恳请陛下彻查此事!"
此言如惊雷炸响,满朝文武顿时骚动起来。支持陈玄策的刑部尚书刘德威"唰"地掀开绯袍,腰间玉带銙撞出清脆声响:"王中丞信口雌黄!陈将军万里平天竺,护我大唐使节周全,此等功绩日月可鉴,何错之有?"
王圭冷笑一声,展开奏章,字字如刀:"敢问刘尚书,陈玄策未经朝廷许可,擅自向吐蕃、泥婆罗借兵,可曾将陛下与大唐律法放在眼里?"他从袖中抽出一卷文书,上面密密麻麻盖着西域诸国的印鉴,"吐蕃赞普亲笔书信在此,斥责我朝使臣越权调兵;泥婆罗更以通商权相要挟,此等丧权之举,难道不应追责?"
鸿胪寺卿急得胡须乱颤,上前争辩:"当时陈将军身陷绝境,天竺僭主背信弃义,若不借兵,我大唐颜面何存?至于事后承诺,也是权宜之计,如今陈将军正在天竺斡旋,定能妥善解决!"
"权宜之计?"谏议大夫褚遂良突然出列,手中奏折在风中哗啦作响,"据河西节度使密报,吐蕃己在边境增兵三万,还暗中与西突厥往来。陈玄策埋下的隐患,如今己如野火燎原!"他转身面向唐太宗,言辞恳切,"陛下,西域乃大唐西陲屏障,若因一人之失而致边疆动荡,臣等有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龙椅上的唐太宗微微皱眉,冕旒晃动间看不清神色。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目光扫过满殿争论的臣子:"房玄龄,你身为宰相,对此事有何见解?"
房玄龄整了整朝服,缓步上前,声音沉稳却暗藏锋芒:"陛下,陈玄策西征之功,臣从未否认。但法度如江河堤坝,若因一功而破,他日必成溃堤之患。"他展开一卷泛黄的《贞观令》,"且看我朝兵制,调兵需持兵部虎符,而陈玄策此举,实乃先斩后奏。若不加以约束,日后边将皆效仿,朝廷何以掌控军权?"
支持陈玄策的大臣们群情激奋。蒋师仁的副将李猛按捺不住,大步出列:"诸位大人空谈律法,可曾想过当时处境?在敦煌时,迦叶宗的赤瘴藤铺天盖地,玉符光芒都险些抵不住!若等朝廷旨意,恐怕连尸骨都凉透了!"他腰间的陌刀不经意间出鞘半寸,寒光映得几位文官脸色发白。
"大胆!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王圭厉声呵斥,"玉符之事本就神鬼莫测,说不定正是陈玄策蛊惑人心的手段!"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质疑玉符,等同于质疑天意。
唐太宗猛地拍案,龙椅扶手震得十二章纹冕旒剧烈晃动:"够了!"满殿大臣齐刷刷跪倒在地,唯有编钟余韵仍在空气中震颤。帝王起身踱步,玄色龙袍扫过金砖地面,"陈玄策借兵之事,朕定会彻查。但他西征扬威、促进邦交亦是事实。在结果未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加揣测!"
退朝的钟声响起时,大臣们心事重重地走出含元殿。支持与反对的两派人马泾渭分明,隔着丹陛互相怒目而视。房玄龄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心中暗暗叹息——他深知,这场风波远未结束。弹劾陈玄策的奏章虽暂时被压下,但吐蕃使者即将抵达长安,泥婆罗的通商要求也悬而未决,这些随时可能成为点燃朝堂火药桶的火星。
而此时在天竺的陈玄策尚不知晓长安的暗流。他正与戒日王探讨互建书院的细节,案头摆放着新绘制的《大唐 - 天竺商路图》。玉符拓片在袖中微微发烫,符文光芒透过锦缎,在地面投下细碎星芒,仿佛在无声警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当长安的弹劾风波与西域的复杂局势交织,一场关乎大唐国运的较量,正在朝堂与万里之外的异域同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