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到来，凌玹歌才意识到时间爬行到中午。
活动因为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有些僵硬的关节，听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恐怖响声，视线再次落在墙绘上，琢磨着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细化。
门铃又一次响起，这次凌玹歌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前。
门外站着朝夕园的服务员，手里端着饭菜。
开门接过服务员送来的午饭，凌玹歌道谢关上房门。
在朝夕园画墙绘这三天，午饭由朝夕园提供，服务员送来。
和前些天一样是盖饭，不同的是前几天的菜里有一大堆菌菇木耳之类凌玹歌不爱吃的东西，今天则是她爱吃的肉末茄子。
这几天的午饭像是在抽盲盒，今天终于抽到自推，凌玹歌不由自主感慨连连。
随地而坐，凌玹歌左手拿手机查看消息，右手拿勺子开始干饭。
厨师的手艺很好，又是自己爱吃的菜，凌玹歌连汤汁都没放过，混合着米饭全部下了肚子，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通知服务员收走空碗碟，凌玹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
吃饱喝足困意上涌，她靠墙席地而坐，打算睡个午觉。
“起床了。”
呼吸灼热落在脸颊，带着少年压低的笑意。
凌玹歌不自在地皱眉，眼泪朦胧地抬头对上一张温柔俊秀的笑颜，她环视空旷的教室，问：“放学了？”
少年轻笑：“你又睡了一节课？”
凌玹歌抬起双手，两手食指交叠摆出“十”字，义正言辞地纠正：“我就睡了最后十分钟。”
最后十分钟是老师给的自习时间。
“中午吃什么？”少年问。
凌玹歌站起来没骨头似的摇摇晃晃，打着哈欠报菜名：“米线、面、盖饭、炒饭、饺子、包子、凉面——所以你想吃什么？”
巧妙地把问题踢回少年，少年的笑容有几分无奈委屈，但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盖饭吧。”
凌玹歌眼角挂着两滴泪珠，含糊地应着：“我要肉末茄子。”
“那我吃麻婆豆腐。”
中午时分，学校周围的餐馆必定是人山人海，凌玹歌和少年磨蹭了二十来分钟才走出学校。
阳光暖柔和，凌玹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和少年并肩走在空寂无人的校园，微风送来花的清香，她不禁感慨：“不冷不热，真是个适合睡觉的日子。”
“所以你就在课上睡觉？”
凌玹歌白少年一眼：“说得你不在课上睡觉似的。”
少年神采飞扬，迎着暖阳绽开笑容：“我从来不在课上睡觉。”
“切，要不是见过我就信了。”
“啊，所以你有在上课的时候偷看我？”
“靠，才没有！”
“要不是听过，我就信了。”
“滚滚滚滚！”
凌玹歌举起拳头，作势要揍少年。
少年嬉笑着大跨一步躲开，脚步不停又跑出一截。
“你给我站住！”
凌玹歌笑着追上去，很快两道影子在地面融为一体，迎着风缓慢摇曳，在阳光的目送下走出校门。
校外餐馆依旧有不少客人，两人好不容易才找到空位面对面坐下。
各自点餐后，少年盛了两碗免费的汤，一碗放在凌玹歌面前，一碗放在自己面前。
凌玹歌拿着手机在看小说，忽然传出“咯咯”笑声：“哎哟哎哟，啧啧啧。”
少年满头雾水，睁着一双清亮的眼，不明所以地望向凌玹歌，抽出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擦擦口水。”
“啊？”凌玹歌闻言抬头，手背擦过嘴角，“没有啊。好家伙，你敢骗我。”
作势，凌玹歌故意摆出凶狠脸孔，冷哼一声轻敲少年额头。
“痛。”少年撇嘴，委屈得让人心疼。
凌玹歌产生强烈罪恶感，他这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对他犯了弥天大错。
继续低头看小说，凌玹歌虽然没发出感叹，但那上扬的嘴角，晶亮的双眼，无一不透露这篇小说很对她的胃口。
受到冷落，少年有些不甘心，他想要参与与她有关的点点滴滴。
他好奇地问：“这篇小说很好看？”
“嗯嗯嗯。”凌玹歌猛猛点头，“这一章，甜得要打胰岛素的节奏。女主生日，男主飞机晚点，女主等到晚上生日快要过去都没等到男主的消息，然后男主发信息让女主看窗外，女主走到窗边一看，男主穿着白西装手捧白玫瑰站在楼底……哎哟不行不行，这对话，腻歪死了。”
“你喜欢这种剧情？”少年说话时，阳光悄然探进餐馆，恰好缀在他的唇角，给他笼罩一层柔和梦幻的滤镜。
盖饭上桌，凌玹歌分出一半菜分给少年，听他似有所思的语气，惊恐地抬起头，恰好将这一幕收入眼中。
霎时间心脏激烈跳动，她着魔地抬起手伸向少年脸颊。
指尖刚触碰到少年，还没感觉到温暖，少年的身影就如同肥皂泡，炸了个无影无踪。
“叮铃——”
闹钟不合时宜响起，凌玹歌睁开眼关闭闹钟，手机放一旁怔怔地看着前方，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是在学校外餐馆，还是在朝夕园客房。
过去好一会儿意识才脱离梦境，凌玹歌缓慢起身，不满地嘀咕：“睡个午觉也能做梦。”。
自己一年做梦的次数不到十次，一次半小时的午睡居然占用一次，想想真不划算。
而且梦到的人还是他。
封沉。
去卫生间用冷水洗把脸，凌玹歌清醒几分，又甩甩头把梦境甩出脑海。
这个梦的后续是什么，她并不关心。
回到客厅，凌玹歌视线瞥向阳台外。
明明是中午，天色更接近霞光消散，还未全暗的时刻。
近处路灯点点，远山笼罩在灰白雾气中，苍翠若隐若现，天空低得触手可及，大片灰云卷积翻滚着涌向远方。
凌玹歌记得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尽管她常常嘲笑天气预报的准确率，但背包里三百六十五天备有雨伞，倒也不怕下雨。
不过能不下雨还是不要下，雨天到处湿漉漉，打伞也是件麻烦事。
收拢扩散向西面八方的思绪，凌玹歌站到阳台再次观察墙绘，琢磨哪些地方要修改，如何修改。
凌玹歌收工的时候，天幕漆黑如墨，低沉的雷声翻滚，云层间还有银白光芒穿梭明灭。
雨势积聚，随时爆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