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蠢婆娘!老黄历的事,当着客人的面胡咧咧啥!”
吼完周小月,他立刻转向沈攸禾和秦默,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声音放得和缓:
“弟媳,你别听她瞎说,我家这婆娘胆子小不懂事。就三百文,那菜地你们想咋用咋用,我谢老三绝对连个屁都不放!”
说完,他又狠狠剜了周小月一眼。
“快去把地里的菜拔了!”
“这……”
周小月还想辩驳,看见丈夫凶悍的眼神,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默默住了口。
屋里的谢老太太听到动静,扶着门框瞅了几眼,见儿媳有些难堪的表情,便知准是又被儿子当众斥责了。
老太太当即眉毛倒竖:
“老三,你怎么跟家里人说话的!”
谢大勇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老娘。听到这声怒喝,下意识一跃而起,跟老鼠见了猫般缩起肩膀,冲谢老太太露出个讨好的笑。
“这个,小月先去摘菜,我随后便到,随后便到,嘿嘿……”
沈攸禾适时插话,语气轻快又恭敬。
“谢家婶子,不为别的,就冲当年我家夏云病着时,谢大哥和嫂子帮忙抬去瞧病的大恩情,这三百文您务必收着,权当我家的谢礼。”
并非沈攸禾马后炮,这事她也是刚想起来,夏云脑子烧坏那天,楚家公婆把孩子抬去大门口,连几文钱牛车钱都舍不得花,非要用板车推去隔壁村郎中家走个过场。
最后是路过的谢家夫妇看不过眼,出了这笔牛车钱。周小月还专程在邻村一首待到原主赶来,方才离开。
别人的家务事她沈攸禾管不着,但这份恩情她必须报答人家。
谢大勇愣了愣,方才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夏云指的便是三花,脸上的不快立刻被得意挤走。
“嗐,陈年旧事提它干啥?”
他接过三吊百文铜钱,挺首腰板朝周小月努嘴。
“听见没,人家楚二两口子厚道,这是送的感谢费,什么罚金不罚金的。”
周小月闻言,明显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谢大勇掂量着钱,心里乐开了花,自告奋勇地拍拍胸脯:
“你们啥时候动工招呼一声,我力气还行,能帮把手!”
“那多谢谢大哥了,等挑个好日子,请三位来我家吃个上梁饭!”
地皮的事圆满解决,秦默请人写了宅基地请状,托楚里正递交给县衙审批,接下来便只剩等待了。
景朝这几年鼓励买地落户,在政策上相对宽松,尤其对于沈攸禾夫妇这种知根知底的土著居民,基本三五天审批便能通过。
心头大石暂时落下,沈攸禾开始着手忙活孩子们的药剂。
文盛的药七天一个疗程,每疗程需要花费一千能量值兑换。夏云由于损伤了脑神经,药剂更贵,每次只能兑换五天的药量。
她在现实中每赚一文钱,系统自动赠送一能量值。也就是说,如果想要保证俩孩子得到充分治疗,她每周至少需要有二两银子进账。
沈攸禾往文盛的右腿上贴膏药,一旁是被汤药苦得小脸皱成小笼包的夏云,心里仰天长啸。
天底下有钱人那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多她一个!
刚嚎完,沈攸禾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手中的空玻璃罐上。
下一秒,她头顶的灯泡叮——地一声,亮了。
粟原镇,兴隆当铺。
刘掌柜正单手撑着下巴打瞌睡,恍惚间听到有人轻扣木桌,一睁眼,看见眼前站着个农户打扮的妇人,带着兜帽,看不清面容。
看衣着不像掏得出好东西的样子,本着来者皆是客的原则,掌柜还是打起精神,起身招待客人。
“这位娘子可要当物件?咱家当铺童叟无欺,金银首饰、古玩字画,一应物件皆可商量!”
沈攸禾向掌柜的行了个礼,道:
“老板好,我东家早年去海外经商,救了一支小商队。”
为防止节外生枝,她编了个所谓的东家,方便东西脱手。
“商队领头为表感谢,赠予一些杯盏器物,据说是跟大食行商换回来的,是富户老爷们喜欢的物件。”
说着,沈攸禾从背篓里拿出一个个头不大,被布包住的东西。
“东家对金玉之类没兴趣,要我寻个有缘之人卖掉。我想着,若论起对这些物件的熟知程度,镇上除了当铺掌柜,怕是没人敢称第一,便寻思前来请教一番,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这几句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掌柜明显受用,语气和善地让沈攸禾打开粗布,他仔细瞧瞧。
粗布包裹的东西逐渐显露出庐山真面目,掌柜凑近,眯眼瞧了瞧,眼睛不由睁大。
“这是……琉璃?”
这掌柜家中有兄弟常年与番邦通商,自然认得玻璃。他拿起罐子,在掌心掂了掂,对着日光转了两圈。
罐身没裂痕,质地也通透,可惜小了些也素了些,否则若是拿去府城,少说也卖上几百两银。
最为难得的是,罐口处的木制盖子与琉璃罐本身严丝合缝,加水倒扣竟然丝毫不漏。
景朝本土琉璃技艺专供皇室,民间大多依靠商队运送。这东西易碎,从番邦千里迢迢运来,一路上不知要折损多少,价格自然居高不下。
对于当铺而言,只要到手的琉璃品,就没有赔本的。
当铺掌柜到底是老油条,并未显露出欣喜神色,反而露出一副有些为难的神情。
“不瞒娘子,琉璃品虽说是稀罕物件,却实在易碎,收来也怕赔本。”
“这样吧,我瞧着娘子是个爽快人,我愿意给到这个数,就当交您一个朋友。”
说着,掌柜用手比划出一个一的手势。
十两银一个,这个价格沈攸禾心里还算满意。但她并未拍板同意,只笑了笑,拿起那只罐子。
“我能拿出这样的物件来,掌柜的心明眼亮,想必也明白我东家不差钱,这东西卖不卖得掉无大碍。放眼这条街上,当属咱们家当铺最公道实在,我才找上门来。”
说着,沈攸禾压低声音,表情神神秘秘。
“这罐子最厉害的不是琉璃料子,是它做得巧。您瞧瞧这盖子和罐身,扣得多严实。全天下除了官窑出来的,民间有几个能做到如此严丝合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