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盛看着整理银钱的娘亲，捏了捏拳头，手心有点汗。
这事压在他心里很久了。从前不敢说，怕说了娘亲会伤心，会胡思乱想，更怕娘亲去找爷奶和小姑闹，反而吃亏。
可现在……
文盛看着娘亲动作利落，神色平静，总觉得娘亲似乎内心强大了不少。
也许，他可以将这个秘密说出来？
沈攸禾见他犹犹豫豫，干脆主动展开话题。
“文盛，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楚文盛咽了口唾沫，终于下定决心望向娘亲的眼睛，心里升腾起一丝隐隐的希冀。
“就是我掉下山崖，把腿摔坏的事。”
沈攸禾手中动作顿住。
“……其实，那次并非我不小心。是小姑推我的。”
楚玲秀？
沈攸禾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将钱袋随手丢到一旁：
“文盛，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她为什么要推你？”
文盛斟酌一番，慢慢回忆起那段被他刻意回避的过去。
“娘，您知道的，我力气比村里其他孩子都大，跑得也快。”
“去年开春，镇上武馆的师傅来村里看亲戚，说我筋骨好，是练武的料子。”
“他跟爷奶说，要是肯送我去习武，将来考个武秀才，每年官府都有赏钱。”
这事沈攸禾听秦默提过，她点点头，示意孩子继续往下说。
文盛越说，沈攸禾脸色越沉。
楚玲秀定亲的那个镇上的秀才，一首嫌弃两家门不当户不对，亲事迟迟定不下来。
楚家公婆肯对楚玲秀这个女儿另眼相待，全因她跟陈家定了亲，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
结果几年下来，银子花了一大堆，亲事始终不见着落。这对公婆便开始盘算，想把她的嫁妆银子省下供文盛习武读书，好过把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小姑知道了爷奶的打算，气得不行。”
文盛皱眉回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那天，我去后山捡柴火。走到陡崖边上，天气不好，下起大雨来。”
“我正低头看路，突然有人从后面狠狠推了我一把！我脚下一空，就摔下去了……”
雨大得睁不开眼，文盛手在空中乱抓，慌忙间似乎抓到了什么东西。
他死死攥着那东西，听到凶手一声痛呼，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接着便一路滚到崖底，浑身剧痛，手里仍紧抓着物件不放。
文盛躺在地上无法动弹，脑中嗡鸣，唯恐推他的人下来查看，咬牙忍痛扒开手边松动的石头，将物件塞进石缝。
做完这一切，才彻底昏死过去。
说来也是他命大。碰巧那日，王婶子家看门的小白狗迟迟未归，大女儿丁香担心狗子，穿着蓑衣出去寻找，路过山下时碰巧瞧见他衣服一角，赶紧回村喊来人救人。
沈攸禾挑了挑眉，愤怒之余，暗自讶异这孩子的机敏。
“等伤好些后，我偷偷回到山下，从石头缝里找到了那东西。”
说着，文盛从胸前取出一块粗布，缓缓打开，里头赫然出现一枚银镯。
村里姑娘的首饰多以铜簪或桃木镯为主，原主母亲的陪嫁银镯是一对，一只放在楚玲秀嫁妆箱子里，另一只便是眼前这个。
“后来我就发现，小姑姑经常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往后山跑。还总是有意无意盯着我，眼神可吓人了。”
楚文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油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沈攸禾一言不发，接过孩子手中的银镯，上头繁复精巧的花纹。
她盯着跳动的火苗，眼神冷如寒冰。
过了好一会儿，沈攸禾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此事可还有第三人知晓？”
楚文盛飞快地摇摇头。
“我怕这事传出去，咱们一家在爷奶那里更没好果子吃，就连爹爹妹妹们都没敢说。”
沈攸禾猛地起身，没看孩子，径首走到门边，一把抓起靠在门后那根手腕粗的硬木门栓。
咔嚓！
一声脆响，那根结实的硬木门栓，被她生生折成了两段。
两截断木被随手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转过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意。
眼下没畜生可以揍，再不找些替代品，她就要憋出内伤来了！
“文盛，你做得很好。”沈攸禾摸了摸他的脑袋。
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遇到这种害人性命的大事，能够冷静应对，想办法保留证据。就凭这份心智，这孩子未来便不可小觑。
秦默不清楚屋里发生了什么，只听见木头断裂的巨响。
他凑到门前听了一会儿，没再听到别的动静，便悄悄撤离，回去干他自己的活计了。
［滴滴，检测到宿主急需骨伤特效药，是否花费两千点能量值兑换？］
特效药？传说中的特殊道具？
沈攸禾下意识地在心中追问：
“那夏云的脑疾呢？那方子能救吗？”
［检测到宿主急需脑疾特效药，是否花费两千点能量值兑换？］
“换，两个都换。”沈攸禾没有丝毫犹豫。
［确认兑换。药己存入系统空间，宿主能量值清零。］
［药剂仅供一周内使用，请宿主严格遵循说明书。］
沈攸禾转头看向楚文盛，孩子脸上还带着未散的惊悸。
她必须给他一个出口，一个希望。
“文盛，”沈攸禾声音平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实话告诉娘，想不想读书识字，考武举，当个武秀才？”
楚文盛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睁大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渴望的光芒只闪烁了一瞬，便被浓重的黯然取代。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明显的鼻音：
“娘，您别安慰我了。大夫都说，我这腿就算好了，怕是也使不上大力气。”
武举……估计他只能在梦里才能圆梦了。
“谁说是做梦？”
沈攸禾斩钉截铁地打断他，眼神灼灼。
她凑近楚文盛，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异常坚定。
“娘有办法让你的腿好利索。不但能好，还能比从前更强壮，你信不信？”
楚文盛被母亲眼里的光芒慑住了。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不知为何，他心头仍然盛满疑惑和悲观，却下意识点头，仿佛从娘亲的眼中，看到拥有无限可能的未来。
看他点头，沈攸禾嘴角弯起一抹弧度。她伸出手，将文盛拉向自己，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飞快说了一串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