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屏退宫人，只留一盏鎏金宫灯在御书房摇曳，案头摊开的西征奏章与边关急报被烛火映得明明灭灭。
长孙皇后轻步而入，见丈夫负手而立，望着墙上的大唐疆域图出神，鬓角不知何时己添了几缕银丝。
“二郎，该用安神汤了。”她将青瓷碗放在案上，药香混着墨味在空气中弥漫。
李世民伸手按住她的手腕，指尖微凉：“观音婢，你说朕是不是老糊涂了？竟看不透自己的儿子。”
长孙皇后微微一怔，在矮凳上落座：“陛下何出此言？承乾虽行事跳脱，可这些日子，他收集的情报、改良的兵器，都在证明他并非表面那般荒唐。”她望向奏章上李承乾力请西征的字迹，“或许，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大唐。”
“守护？”李世民冷笑一声，抓起案上的密报狠狠掷在地上，“五姓七望联名弹劾，说他以商乱政、蛊惑民心；西市传来消息，百姓竟自发为他的辣条产业募捐军费！观音婢，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太子的声望若再这般不受控地增长，朝堂迟早要生乱！”
密报上“太子收买人心，意图不轨”的字句刺痛长孙皇后的眼。她捡起密报，指尖抚过那些刻意歪曲的措辞：“陛下，承乾若是真有不臣之心，何苦在朝堂上一次次用荒诞行径自污？他故意将把柄送到政敌手中，实则是在引蛇出洞啊。”
李世民猛地转身，龙袍带起一阵风：“引蛇出洞？他引出来的何止是五姓七望！西突厥细作借赌局渗透，长安赌坊半数成了敌国钱库，这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他‘摆烂’惹出的祸事？”他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更何况...西征凶险，他毫无经验，朕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凉风，长孙皇后起身将窗棂关紧，挡住了渐起的夜风。“陛下还记得武德年间吗？”她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温度，“那时我们被困在渭水河畔，敌军压境，人心惶惶。您单骑赴会，用疑兵之计退敌，靠的不也是看似荒唐的险招？太子此举，虽有不妥，却与您当年的机变如出一辙。”
“当年是逼不得己！”李世民重重坐下，龙椅发出吱呀声响，“可承乾面对的局面远比当年复杂。五姓七望在朝中根深蒂固，西突厥与他们勾结己久，若西征失利，不仅折损大唐锐气，更会让承乾...”他顿住话语，喉结艰难地滚动。
长孙皇后将安神汤重新递到他手中，汤药表面的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臣妾知晓陛下的顾虑。但太子既然敢立下军令状，想必早有筹谋。或许，我们可以给孩子一个机会？”
李世民饮下汤药，苦涩在舌尖蔓延。他望着宫灯投在墙上的影子，忽然想起李承乾幼时，总爱举着自制的木剑说要做守护大唐的英雄。那时的孩童如今己长成挺拔少年，却用嬉皮笑脸的伪装，将锋芒藏进辣条与闹剧里。
“他真的准备好了吗？”李世民喃喃自语，“若朕准他西征，五姓七望必然在粮草军械上动手脚；若朕不准，朝堂上下又该如何看待太子，如何看待朕这个偏袒的父亲？”
长孙皇后轻轻环住丈夫的肩膀：“陛下圣明，定有两全之策。臣妾以为，不妨先让太子交出暗桩名单，将长安城的情报网收归朝廷。再以历练为名，让他暂代行军长史之职，随军出征却不掌兵符。如此既不挫太子锐气，又能保他周全，也可堵住五姓七望的悠悠之口。”
李世民握住她的手，指腹着她因操劳生出的薄茧。窗外月色渐明，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良久，他长叹一声：“就依你所言。明日早朝，朕便... ”
话音未落，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报——！”侍卫在门外高声禀奏，“太子殿下求见，说有十万火急之事！”
李世民与长孙皇后对视一眼，只见李承乾风风火火闯入，冠冕歪斜，锦袍上还沾着疑似辣条碎屑的油渍。“父皇！儿臣...儿臣想通了！”他跪地叩首，额头几乎贴到青砖，“西征之事太过凶险，儿臣...儿臣自愿撤回军令！”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宫灯的灯芯发出细微爆裂声。李世民挑眉：“哦？昨日还信誓旦旦要立军令状，今日怎就想通了？”
李承乾偷偷抬眼，见父亲神色莫测，心下一紧，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卷竹简：“儿臣昨夜彻夜研读兵书，越看越心惊！西突厥骑兵神出鬼没，儿臣就算有秘密武器，可万一粮草不济、后援不至...儿臣不能拿大唐将士的性命冒险啊！”他将竹简呈上，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不可西征”的理由，最后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哭脸。
长孙皇后忍俊不禁，轻咳一声掩饰笑意。李世民接过竹简，瞥见“辣条无法长途运输，将士易士气低落”的荒唐理由，嘴角抽了抽：“这么说，你是怕了？”
“儿臣怕的不是打仗！”李承乾梗着脖子，“儿臣怕的是因自己的莽撞，让大唐陷入危机！”他突然想起什么，又掏出个小布包，“对了！儿臣特意改良了诸葛连弩的零件，用这个新机关，能让射程增加三成！不过这些都交给工部了，儿臣...儿臣还是更适合在后方搞搞发明！”
李世民盯着儿子闪躲的眼神，心中己然明了。这小子看似临阵退缩，实则是摸清了局势，主动给君臣台阶下。他将竹简重重一放：“既然如此，西征之事就此作罢。但你需将暗桩名单与情报悉数上交，即日起协助房玄龄整饬长安防务。再有荒诞之举...”
“儿臣明白！”李承乾如蒙大赦，“儿臣保证，一定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太子！”他偷瞄一眼案上的安神汤，“父皇也要保重龙体，少操心，多喝补汤！儿臣新研制的枸杞辣条，明日就给您送来！”
待李承乾连滚带爬退下，还不忘冲着长孙皇后抛一个媚眼，李世民望着空荡荡的殿门，终于露出笑意：“这小子，倒是机灵。”
长孙皇后摇头轻笑：“承乾到底是随了陛下的性子。不过...”她想起李承乾方才提到的“发明”，心中一动，“陛下，臣妾听闻太子近日在东宫鼓捣些新奇玩意儿，不如...”
“随他去吧。”李世民起身舒展筋骨，“只要不闹出大乱子，由着他折腾也好。或许，那些奇思妙想，日后真能派上用场。”
夜色渐深，李承乾哼着现代小调回到东宫，刚跨进门槛就瘫倒在躺椅上。“呼...可算推掉这烫手山芋了！还是当咸鱼舒坦！”他摸出怀里的园林设计图，狡黠一笑，“接下来，该好好折腾我的园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