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一脚踹翻檀木椅，飞溅的木屑撞在鎏金屏风上发出清脆声响。
武媚娘递来的密报还带着余温，墨迹未干的"陛下亦有分红"几字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生生烫进他眼底。烛火在他狂跳的太阳穴投下狰狞阴影，前世被鸩杀时喉间灼烧的剧痛，此刻竟顺着脊梁骨再度翻涌。
"好个父慈子孝！"李承乾突然仰头狂笑，笑声震得窗棂上的云母片簌簌作响。他抓起案头的狼毫，饱蘸朱砂在舆图上狠狠圈出玄武门，笔尖刺破宣纸的瞬间，鲜血顺着指缝渗进李进去，"原来我这位好父皇，早就和李泰穿一条裤子！他口口声声说为了江山社稷，却在背后分赃！"
武媚娘按住他颤抖的手腕："殿下，皇宫守卫森严，若无万全准备，贸然行动恐将万劫不复。这密道首通太极殿，一旦打草惊蛇......"
"万劫不复？"李承乾反手攥住她的胳膊，如刀般的目光扫过她眼底的担忧，"当装满金银的马车从密道驶入太极殿，你觉得他们会给我准备的时间？"——"他突然将密报按在烛火上，看着"分红"二字在火焰中扭曲变形，"默许了这场谋杀！他要的从来不是我的命，而是要我跪着当他的傀儡！一个听话、无能，任由他摆布的太子！"
"可陛下为何......"武媚娘欲言又止，眼中满是困惑。
"因为权力！"李承乾猛地甩开她的手，"他怕我羽翼，怕我推行新政动摇旧贵族根基，怕我颠覆他玩弄多年的平衡术！但他忘了，现在的李承乾不是以前那个唯命是从，懦弱的太子，不再是......本宫要掀翻这腐朽的棋盘！我要让他知道，这大唐不是他一人的私产！"
子时三刻，藏书阁第三排书架前。李承乾将玄鸟纹玉佩狠狠砸进凹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尘封百年的暗门缓缓开启。
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铁锈与铜臭扑面而来，他却突然摘下腰间鎏金香囊，嗤笑着抛进密道："都说鼠辈怕雄黄，看看你们这些吸百姓骨髓的蛀虫，敢不敢出来！是缩着当一辈子见不得光的老鼠，还是出来受死？"
密道台阶布满青苔，李承乾故意将靴跟重重碾在碎石上，火星溅起的刹那，前方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
"什么人！"为首的黑衣人举着环首刀，声音在密道中发颤，刀身因恐惧而微微晃动。
李承乾反手抽出陌刀，刀刃挑起火把的瞬间，火光映亮对方腰间悬挂的狼头令牌："侯君集的人？"他冷笑一声，陌刀突然脱手飞出，钉在黑衣人脚边的石板上，刀身震颤发出嗡鸣，"是想尝尝被剥皮楦草的滋味，还是想学你们主子去守边疆？我看你们魏王府的狗，骨头都挺硬？"
"太子私闯皇家禁地，该当何罪！"黑衣人色厉内荏地吼道，额角渗出冷汗。
"罪？"李承乾逼近一步，靴底碾碎地上的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我倒要问问，你们每月十五往宫里运的'军需'，到底是粮草还是李泰的赃款？那些本该用来救济灾民的银子，是不是都进了你们这些蛀虫的口袋？"
话音未落，三个黑衣人突然发一声喊扑来。李承乾错身避开刀锋，铁拳击在为首者肘窝，咔嚓一声折断其手臂，另一只手己扯下对方脸上的黑巾："果然是魏王府的狗！下去告诉李泰——"他揪住对方衣领，将人提起与自己平视，"明日的特科考场，本太子要他跪着看！还有，告诉他那本记着'陛下三成'的账本，我己经拿到了！就问问他，敢不敢和我当面对质？"说完之后不等他说话，一刀结果了此人。
当密室的铁门在玉佩嵌入的瞬间轰然洞开，李承乾举着火把扫视满室堆积如山的金饼，突然指着头顶穹顶大笑起来："好啊！这些本该修河渠、赈灾民的银子，都成了你们父子的私藏！我大唐百姓在地里刨食，你们却在这挥金如土！"他的目光落在檀木案上的账本，指尖划过"陛下三成"西个字时，指甲几乎要将宣纸戳穿。
"这账本..."武媚娘声音颤抖，"若公布出去，朝堂必将天翻地覆。陛下的威望......"
"天翻地覆？"李承乾抓起账本狠狠摔在金饼堆上，金饼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天下早该翻个底朝天！什么威望，不过是建立在谎言和鲜血上！我倒要看看，当真相大白，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大臣，还能不能站着说话！"
李承乾的指节捏得发白，青筋在腕间暴起如虬结的藤蔓。密室里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射在金饼堆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武媚娘望着满地狼藉，又瞥见账本上"陛下三成"的字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殿下，若此刻公开，陛下定会......"
"定会杀了我？"李承乾猛地转身，眼底猩红似要滴血，"他当年默许李泰害我，如今与逆贼分赃，这等昏君，我有何惧！"
话音未落，却见武媚娘突然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请殿下三思！陛下根基深厚，满朝文武多是他的心腹，若贸然行事，不仅您性命难保，更会让天下陷入动荡！"
李承乾的刀尖垂落，在金饼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想起前世玄武门的血色，想起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呼吸渐渐急促："难道就任由他们继续鱼肉百姓？"
"忍一时之痛，方能成万世之功。"武媚娘抬起头，眼中泪光闪烁，"您曾说要重塑大唐，可若连自己都保不住，拿什么去拯救天下？"
李承乾的手剧烈颤抖，陌刀哐当落地。他跌坐在金饼堆上，抓起账本狠狠撕扯，碎纸如雪花般飘落："我恨！恨自己无能，恨这世道不公！"滚烫的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染血的"陛下三成"字样上，晕开一片狰狞的红。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己是丑时三刻。李承乾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弯腰捡起散落的账本残页："传令下去，将这里的一切恢复原样。"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告诉暗卫，密切监视李泰的一举一动。还有......"他看向武媚娘，"准备一份假账本，明日送去魏王府。"
武媚娘微微一怔："殿下这是......"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承乾将真账本塞进衣襟，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笑，"李泰不是想杀我吗？就让他以为自己的阴谋得逞了。"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等特科考试结束，等我招揽到足够的人才，等天下民心尽归......"他望向密室深处的黑暗，"到那时，我要让他们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