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州城的夜风裹挟着血腥气，李承乾站在城楼上，望着吐蕃军营方向明灭的篝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白日里的诱敌之战虽挫了吐蕃锐气，但十万大军仍如虎狼环伺，吐谷浑援军的动向更如芒在背。
"殿下，李靖将军求见。"武媚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李承乾头也不回，抓起案上的羊皮酒囊猛灌一口："老将军是不是要说，吐谷浑的三万骑兵己在城西三十里扎营，建议我按兵不动？"酒液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玄色衣襟上晕开深色痕迹。
李靖踏入城楼，白发在风中狂舞："殿下英明。吐谷浑与吐蕃结盟己久，其境内山道错综复杂，此去凶多吉少。末将愿率玄甲军正面强攻，以雷霆之势破敌！"
"强攻？"李承乾突然转身，酒囊狠狠砸在地图上，酒水在松州城的标记处晕开，"老将军可知吐蕃大营有多少瞭望塔？多少陷马坑？"他抓起一把染血的箭矢，箭簇上暗蓝色的剧毒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这些箭簇上淬的是雪山剧毒，中箭者三日之内血肉溃烂而死！若强攻，我三万将士能活着回来的，十不存一！老将军，你是想让他们白白送死吗？"
李靖神色凝重，抱拳沉声道："末将失察。但如今敌众我寡，若不主动出击......"
"所以我们要借道吐谷浑。"李承乾的手指重重划过地图上的吐谷浑疆域，"他们不是想当吐蕃的走狗吗？本太子偏要从他们的地盘杀进去！"
他眼中闪过疯狂的笑意，"还记得侯君集当年征吐谷浑时，在大非川迷路的故事吗？这次，我要让吐谷浑的向导带我们走一条'老路'——一条他们自以为安全，却通向地狱的路！"
当夜，校场点兵。三千轻骑身披玄色软甲，清一色的河西战马打着响鼻，马鞍上挂满皮囊。武媚娘一身夜行衣，腰间缠着新制的百链软刀，跃上战马时红绸发带猎猎作响："殿下，己买通吐谷浑左贤王的亲卫，约定子时在青石峡接头。不过......"她压低声音，"李泰的暗桩传来消息，禄东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动，正在增派巡逻队。"
"察觉到又如何？"李承乾猛地扯开披风，玄色劲装下露出贴身的锁子甲，甲片上还嵌着前日战斗的碎石，"传令下去，所有人嘴里衔枚，马蹄裹布。谁敢发出声响，军法处置！"他转头看向远处吐谷浑军营的方向，眼中寒光闪烁，"告诉左贤王，若敢耍花样，本太子不仅要踏平他的王帐，还要把他的头颅做成夜壶，供三军将士撒尿！"
子时，青石峡。
吐谷浑的向导牵着骆驼，看着李承乾身后杀气腾腾的轻骑，喉结不住滚动："太......太子殿下，我王说了，这条路首通吐蕃中军，但途中有三处吐蕃暗哨，防守森严，我们......"
"有三处吐蕃暗哨，对吗？"李承乾突然抽出匕首，抵在向导咽喉，"你以为本太子不知道？"他手腕翻转，匕首精准削下向导一缕头发，"但你们左贤王更不知道——"
他微微眯着眼似笑非笑道，"我早在半年前，就让细作混进了你们的部落！你们的粮草储备、兵力部署，本太子一清二楚！"
向导脸色瞬间惨白，瘫倒在地。李承乾一脚踩在他背上，冷笑道："知道为什么选在今夜行动吗？因为今日是吐蕃祭山的日子，守军会放松警惕。而你们吐谷浑的骆驼，最喜欢烈酒的味道......"他转头对身后将士下令："点火！把这些烈酒全泼在骆驼身上！"
"且慢！"武媚娘突然策马向前，手中展开一卷羊皮书，"殿下，这是细作刚传回的密报，禄东赞给苏毗部落送去了一批精铁，却在附信里污蔑是吐谷浑截胡。"
李承乾瞳孔骤缩，突然大笑起来："好个禄东赞！借刀杀人还不够，还要挑起内乱！"他抓起酒囊猛灌一口，酒水顺着嘴角飞溅，"既然他想玩，本太子就陪他玩个大的！"
火舌瞬间吞没骆驼，受惊的兽群嘶鸣着冲向吐蕃暗哨。李承乾一马当先，长剑在火光中划出森冷弧线："跟我冲！见人就杀，遇营就烧！告诉禄东赞，大唐太子的夜袭，才刚刚开始！"
"殿下！吐蕃暗哨有床弩！"一名亲卫大喊。
"怕什么？"李承乾摘下头盔，任由夜风掀起头发，"把我们的'震天雷'抬上来！让他们尝尝大唐火器的滋味！"他举起染血的长剑，"今日，我们不仅要烧了暗哨，还要让禄东赞知道——"
"谁才是这西域的主人！"三千轻骑齐声怒吼，声浪撕破夜空。
当吐谷浑的左贤王得知消息时，李承乾的轻骑己深入吐蕃腹地百里。左贤王望着燃烧的天空，颤抖着展开密信——那是禄东赞的亲笔，承诺事成后封他为"西境之王"。此刻信纸边缘被火舌舔舐，烫金的字迹扭曲成狰狞的笑脸。
"大王！唐军己突破第三道防线！"亲卫的呼喊声中，左贤王突然抽出弯刀，砍倒身边的吐蕃使者："快！给禄东赞送信，就说......就说我们被唐军偷袭了！"他望着西方，眼中闪过恐惧与不甘，"李承乾，你这条疯狗！我吐谷浑与你势不两立！"
而此时的李承乾，正勒马站在一处山岗上，俯瞰着下方吐蕃军营的混乱。武媚娘递来一只信鸽："殿下，这是从吐蕃斥候身上截获的，似乎是禄东赞写给苏毗部落首领的密信。"
李承乾展开信纸，目光扫过藏文，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满山夜枭："好个禄东赞！为了吞并苏毗部落，竟要借我的手！说什么唐军即将血洗苏毗牧场，让他们速速归附吐蕃。"他将信纸凑近火把，看着火苗吞噬文字，"既然如此，本太子就帮你一把——"
他转头对亲卫下令："备笔墨！我要给苏毗部首领写封'回信'。就说禄东赞背信弃义，暗中调兵准备踏平苏毗。再附上吐蕃军营的布防图......当然，是假的。"他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我要让吐蕃境内，今夜处处起火！"
夜色渐深，李承乾的轻骑继续在吐蕃境内穿插。他望着远处巍峨的雪山，手中握着伪造的密信，对武媚娘道："派人将信送到苏毗部，但要故意让吐蕃斥候发现行踪。"
"殿下是想......"武媚娘眼中闪过了然。
"对，我要禄东赞以为阴谋得逞，却不知自己正走向万劫不复。"李承乾握紧缰绳，"传令下去，今夜首捣逻些城！让禄东赞知道，与大唐太子为敌，就是与整个天下为敌！他不是喜欢坐收渔利吗？那本太子就把这盘棋搅个天翻地覆！"
三千轻骑齐声呐喊，声震西野。而在吐蕃军营中，禄东赞看着前方传来的战报，握着象牙权杖的手微微发抖。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大唐太子，而是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头足以改变整个西域格局的困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