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最后一段崎岖山路，柳砚秋掀起帘子望向州府方向。晨雾未散，远处的城门轮廓清晰可见，而他手中那封密信己被翻得起了毛边。林巡按的回信昨夜己到，语气坚定，承诺今日辰时在府衙大堂召开听证会，由都察院派来的御史亲自主持。
他知道，这一场较量，终于到了亮底牌的时候。
府衙门前早己聚集了大批百姓和官员，有看热闹的，也有被传唤作证的茶商与里正。赵德厚与王霸天早己到场，二人站在人群外围低声交谈，神情却不见慌乱，反倒带着几分胜券在握的从容。
“他们以为我们拿不出证据。”柳砚秋心中冷笑，将怀中的账本又紧了紧。
随着一声鼓响，府衙大门缓缓开启，差役高声宣读：“听证会开始，请涉案人等入内！”
柳砚秋缓步走入大堂，目光扫过左侧站着的赵德厚与王霸天。两人显然没想到他会亲自前来，神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柳家小儿也敢来此？”赵德厚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人听见，“你那些所谓的证据，怕是连纸都算不上。”
柳砚秋没有理会他的挑衅，只是朝主审官——一位身着青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拱手行礼：“晚辈柳砚秋，奉召前来呈交证据。”
老御史抬眼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呈上来吧。”
柳砚秋从怀中取出一叠整齐的账册，递上案前，同时展开一张地图：“大人请看，这是王家与赵里正私下交易的详细记录，包括他们如何串通，企图以低价强购我柳家茶园，并通过官道运输私货，逃避税赋。”
话音刚落，堂下便响起一片低语。
赵德厚脸色骤变，厉声道：“胡言乱语！这些账本分明是你伪造的！”
老御史沉声道：“可有人能证明这些账本的真实性？”
柳砚秋不急不躁，转身从随行仆人手中接过另一叠文书：“这几位是当时参与运输的脚夫与茶农，他们都愿意出面作证。此外，还有赵里正与王家往来的密信数封，皆盖有私章，字迹可辨。”
说罢，他将一封封密信依次铺开，每一封都写明了日期、金额与交易内容，甚至还有赵德厚亲笔写的“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字样。
堂下众人哗然，原本站在赵德厚一边的几名小吏也开始动摇。
老御史翻阅片刻，面色愈发凝重，抬头问道：“王霸天，赵德厚，你们可有话说？”
王霸天咬牙否认：“这些都是捏造！我王家世代为良民，怎会做这等勾当！”
赵德厚更是怒目圆睁：“这小子不过是个乡野孩童，哪来的能力收集这些所谓证据？分明是受人指使，意图陷害于我！”
柳砚秋淡淡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铜镜，在阳光下轻轻一照，镜面泛起微光，随即映出一幅画面：赵德厚深夜与王霸天在后院密谈，桌上摆着正是那份伪造的账本。
“这是什么妖术！”赵德厚惊叫起来。
“不是妖术。”柳砚秋收起铜镜，语气平静，“而是我偶然所得的一件宝物，可如实记录过往之事。”
老御史见状，神色震动，立刻命人将画中场景拓印下来作为佐证。
“既然如此，那就请诸位大人细查。”柳砚秋拱手道，“若有半句虚言，甘愿受罚。”
堂下顿时议论纷纷，更多百姓围拢过来，争相观看那幅画。
“原来赵里正真是个贪官！”
“难怪去年村里的救济粮总是少了几石……”
“早该揭穿他们了！”
赵德厚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最终瘫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霸天还想挣扎：“这……这不过是些小事，怎能定罪！”
老御史冷哼一声：“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勾结豪绅、图谋不轨，哪一条不是死罪？”
他一拍惊堂木：“来人，将赵德厚、王霸天暂押狱中，待进一步审理后再定罪责！”
两名差役立刻上前，将二人押下。
围观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几个曾被王家欺压过的村民当场跪地痛哭。
柳砚秋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被拖走的身影，眼中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真正的权谋，才刚刚开始浮出水面。
老御史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缓和了些：“柳公子年纪虽小，却心思缜密，手段果决。此案若无你，恐怕难以水落石出。”
柳砚秋恭敬答道：“晚辈只是尽己之力，为民除害罢了。”
老御史点点头，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此案牵涉甚广，背后或许另有隐情。你若愿意，不妨留下协助调查。”
柳砚秋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大人抬爱，晚辈自当尽力。”
就在这时，一名差役匆匆跑进大堂，神色紧张：“报大人！州府外来了数十名百姓，说是柳家村的村民，要求见您一面，有要事禀告！”
老御史皱眉：“让他们进来。”
不多时，一群衣衫褴褛的村民涌入大堂，领头的是刘管事，他满脸焦急，一见到柳砚秋便快步上前：“少爷，不好了！村里出了大事！”
柳砚秋眉头一挑：“什么事？”
刘管事喘着气道：“昨晚，赵德厚的人潜入仓库，试图烧毁剩余的账册，幸好被守夜的护卫及时发现，将火扑灭。但……但他们临死前说出了一句话。”
“什么话？”
刘管事脸色苍白：“他说，‘这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