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料表:大米、水、辣椒酱、香油、芝麻
思齐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指紧紧攥着手机，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暮色渐渐沉了下来，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她的脸上，将她的表情切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低头看向微信搜索栏——那个绣球花的头像静静地躺在寻找列表里，点开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没有任何动态。
“也许……她换号码了？”思齐喃喃自语，可手指还是不受控制地、缓慢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串早己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嘟——”
每一声等待音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她的心脏上。
她想起小时候，妈妈蹲在院子里种绣球花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她回头冲思齐笑，说：“等花开的时候，妈妈给你编个花环。”
可后来，花开得再盛，也抵不过醉酒的父亲一脚踩下去的暴戾。
“嘟——嘟——”
思齐的喉咙发紧，眼眶酸涩，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机械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思齐的肩膀微微塌了下来，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像是想要再拨一次，却又迟迟没有按下去。
她盯着那个号码，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算了……”
她慢慢蜷缩起来，把脸埋进膝盖里，手机从掌心滑落，屏幕还亮着，停留在那个未接通的通话记录上。
窗外，夜色彻底笼罩下来，房间里只剩下她低低的呼吸声。
思齐在黑暗里坐了整整一夜。
晨光透过纱帘照进来时，她终于捡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再次点开那个绣球花头像的朋友圈——依旧只有一条冷漠的横线。
她手误触了点赞了封面，随后突然显示朋友圈加载中。
“您查看的是‘妈妈’的朋友圈，该内容仅对指定好友可见”
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像一记闷雷劈进她的太阳穴。
第一条发布于五年前：
[图片] 一盆蔫黄的绣球花文字：“又没养活…要是思思在就好了，她总记得按时浇水”
第二条是三年前：
[定位] 徽州呈记糕点铺文字：“偷偷看了她一眼，长高了，头发又剪短了”
最近一条是上个月：
[转发] 《如何修复长久不见的关系》
文字：“第137次存下她的号码，还是没勇气打”
思齐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久久未动。
原来这些年，妈妈一首用这样的方式关注着她——知道她爱吃的糕点铺，记得她剪短了头发，甚至笨拙地学习如何当一个“合格”的母亲。
可为什么不来看她？哪怕仅仅一眼，丢在东西走个过场也可以啊。
她拿起手机，不停地拨打那串数字。
终于，在打了20多个“无人应答”后，那边接通了。
“妈——妈是你吗？”思齐激动地哭了出来。
“你好，周总刚在出差开会中，让我转达您，下周一她回沪市，到时候再约您见面。”没等思齐回复，那边先挂断了电话。
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思齐，我可以进来吗？”
“嗯！”思齐赶紧擦了擦眼角还未留下的泪珠，站起来。
“怎么样？阿姨接电话了吗？”小满小声试探着，毕竟这一首是她比较敏感的话题，但作为半个家人，小满也还是要了解她的情况。
“她秘书吧，接的。让我下周一约见面。”听得出来思齐有点兴奋但又有点害怕失望。
“那是好事啊，这么多年了，大家的心结应该要解开了，不管你做任何决定，姐们都会站在你这边。”小满拍了拍胸脯，搞笑地咳嗽了几声。
“我去的话，要不要带点东西给她以表孝心？这个见面我在梦里想了无数次，但就这么顺利的见面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思齐拿起手机上网搜索礼物推荐。
“”你妈妈都有秘书了，想必一定过得很好，什么物质也不缺了，你这次见她，其实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平安健康优秀的出现在她面前就好了。”小满摸了摸思齐的下巴。
“好，我可以拜托你妈妈帮我捎个东西来沪市吗？”思齐看着小满，感觉己经有好的想法了。
“当然可以，但这时候我娘亲应该在盘账，这快月底了，最忙的就是她了。你把清单发我，我来给你搞定。”
思齐将她要买的徽州特产清单发给小满，小满立马让程爸的司机买了送来。
“这东西易碎，所以我让家里司机今晚开车送来，这样你明天下午就可以带过去了。”思齐立马跑过去抱住了小满，小满也轻拍了拍她的背。
女孩子之间的情感可能就这样，在最需要提供情绪的时候，就一定在。
周一，下午三点。
思齐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不停地着杯沿。美式咖啡早己冷透，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像一道未干的泪痕。
玻璃窗外，沪市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随时要落下雨来。
门口的风铃突然响了。
思齐猛地抬头——
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站在门口，发髻挽得一丝不苟，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左手却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绣球花布包。
十年了。
妈妈的眼角多了皱纹，可那双眼睛——思齐在无数个噩梦里见过的、盛满泪水的眼睛——一点都没变。
“思思……”
这声呼唤像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思齐筑起的高墙。她猛地站起来，碰翻了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在白色桌布上洇开一片。
“ma...妈。”好久没有开口叫过这个称呼，好像在思齐脑海里己经退化。
她慌忙地站起来，手不知所措的背向了后方。
“思思，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周小华全身打量着女儿。
“那你可以来看我啊，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出现呢？”思齐听了这话有点绷不住了，像个撒娇的小女孩，带着哭腔。
周小华将布包颤抖地打开——里面是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糖盒，装着思齐小时候最爱的橘子糖，己经黏成一团；一本泛黄的相册，每一页都贴着思齐学生时代的剪报；还有一部老式手机，屏幕上显示着23个未接来电，全部来自同一个号码。
“这是妈妈10多年前从家里拿出来的唯一的东西，妈妈每天……”女人哽咽着摸出手机，“都对着这个号码说‘晚安’。”
她解开风衣领口，锁骨下方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你爸用酒瓶捅的……他说如果我敢回来找你，下次就捅在你身上。”
“但是…他早己经进去了…”思齐说完，邻桌的客人都朝着这桌看着，她只能哽咽住。
暴雨终于落下。
“我知道，但妈妈那时候一个人太苦了。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如果后面有需要妈妈帮忙的，可以联系我。微信己经通过了，我会尽力弥补……”
没等说完，思齐在滂沱雨声中扑进妈妈怀里，闻到了记忆里的茉莉头油香。妈妈的手掌抚过她的后背，触到一块凸起的疤痕——那是十岁那年，父亲用烟头烫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我在愚园的老街那边买了小房子，阳台上……”
思齐抬头。
“种满了绣球花。”
两人脸上还挂着未擦的眼泪，便不约而同地笑了。
“你可以搬去那边住，我就在附近，有时间我就过去。”周小华将钥匙递给思齐。
“你不能住进来吗？”思齐看着周小华。
“妈妈己经再婚了，那个人对我还不错，和那个人也生了一个弟弟，快上小学五年级了。”周小华看着女儿，继续说道，“等机会合适，再介绍给你们认识。”
思齐松了松周小华的手，后退了几步。
“我现在和小满住一起，还挺好的。”两人沉默了许久。
突然周小华的电话响了，那头是秘书打来的，临时需要回公司开会，思齐看着周小华，己经不是那个软弱的妇女了，己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职场女性了。
“我现在不需要保护你了，你快去忙吧，我也要去忙了，后面有事情微信联系。”思齐抢先说。
周小华正起身拿包准备离开，被思齐叫住：“妈，我记得你那会最爱吃徽州的锅巴沾辣酱，那么久没回去了，我就给你带了点过来。
说着思齐将她准备的特产塞给周小华。
周小华点点头，强憋着泪：“谢谢你，女儿。”
周小华在秘书的电话催促中不得不赶回公司开会，坐上门口的大奔，她打开车窗，手指了指手机，示意思齐电话联系。
思齐愣住原地许久，距离上一次看到妈妈还是10多年前，她仿佛像变了一个人，更自信，更从容。
思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和妈妈一样，做一个坚毅的人，在沪市，一定要做出成绩给妈妈看，让妈妈为她骄傲，像十多年一样，她拿着奖装回家，她把小小的她抱起，给她做好吃的甜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