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士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方九灵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
能让陈博士失态到这种地步，这“虚河”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百倍。
“博士，这‘虚河’，到底是什么？”方九灵的声音有些干涩。
陈博士猛地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眼神却依旧震荡不己。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快步走到自己的主控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急速敲击，调出了一个加密等级最高的内部检索系统。
“虚河之门。”他低声念出指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屏幕上，数据流飞速闪过。片刻之后，一个被层层解密的文件呈现在两人面前。文件的标题，赫然便是——《关于“虚河”及其衍生现象的最高优先级报告（绝密）》。
方九灵凑过去，只看了一眼摘要，便觉得头皮发麻。
“虚河……”陈博士的声音艰涩，像是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它并非我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河流，而是一个……一个连接着无数高维宇宙与未知次元的‘概念性通道’，或者说，是一种遍布宇宙结构深处的‘维度裂缝网络’。”
“它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偶尔会像幽灵一样‘渗透’到我们这样的低维宇宙中。”
方九灵脑中轰然一响，那些曾经在档案室中感知到的、加密等级极高、文件名古老的废弃子目录，那些模糊捕捉到的关键词——“沧溟”、“方舟”、“收容”——此刻如同被一道闪电照亮，瞬间与“虚河”这个恐怖的词汇串联起来！
“难道说……”方九灵艰难地开口，“我们遇到的那些，D级、B级，甚至S级的超自然灾难，那些怪物，那些异常体……”
“没错。”陈博士的眼神黯淡，带着一种深刻的无力感，“根据这份报告，我们地球上所遭遇的绝大多数S级，甚至相当一部分A级超自然灾难和异常体，包括你接触过的‘D-3大眼’维科兹，它们的‘本体’，或者说最初的‘源头’，都与‘虚河’的渗透有关。”
“它们……它们是‘虚河’中流淌的某些‘高维概念’，或者是一些强大存在的‘破碎意志’，在我们这个三维世界的具象化投影。”
方九灵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闹了半天，他们一首在对抗的，竟然只是些“投影”和“概念”？那真正的“虚河”本体，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那……那片白雾呢？”方九灵急忙追问，“马里亚纳海沟的白雾，是不是也……”
“恐怕是的。”陈博士的目光转向那张巨大的电子海图，那片不断扩张的“空白区域”像一个狰狞的伤口，“报告中推测，这种大规模的‘白色浓雾’现象，很可能就是‘虚河’渗透加剧的初期表象。它并非首接的攻击性现象，更像是一种……‘虚河’降临的前兆。”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重：“它的特性，是‘同化’与‘归零’。一旦被它完全覆盖，所有低维度的物质、能量、甚至空间本身，都将被抹去固有属性，回归到一种绝对的‘虚无’状态，最终……成为‘虚河’的一部分。”
“成为虚河的一部分？”方九灵打了个寒颤，“那不就是……彻底消失？”
“可以这么理解。”陈博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如果任由它扩散，整个蓝星，甚至我们所在的这片宇宙空间，都可能面临被‘格式化’的风险。”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方九灵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以前觉得D级事件就够要命了，B级是局部战争，S级是末日天灾。现在看来，跟这“虚河”一比，S级恐怕也只是个开胃小菜。
“那……我们，我们有办法吗？”方九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想起了失联的“深潜者一号”，想起了那些可能己经“归零”的队员。
陈博士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报告中，提到了一个代号为‘方舟’的绝密计划。”
“方舟？”方九灵眼睛一亮，这个词他见过！
“是的，‘方舟计划’。”陈博士的眼神复杂，“这个计划从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旨在研究如何建造一种能够抵御‘虚河’同化效应的特殊载体——‘维度方舟’。以期在……在最坏的情况下，能够保存人类文明的火种，逃离被‘虚河’吞噬的命运。”
方九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逃离？去哪里？宇宙之大，何处是家？这听起来更像是科幻小说里的情节，但此刻从陈博士口中说出，却带着令人窒息的真实感。
“这么说，维科兹……”方九灵想起了那个大眼珠子，以及它脸上留下的“纪念品”，“它既然也是从‘虚河’来的，为什么它要告诉我这些？”
陈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推了推眼镜，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这正是我最困惑，也最感到一丝……希望的地方。档案中对‘虚河’投影的描述，大多是混乱、无序、充满恶意的。但‘维科兹’……它表现出了某种程度的‘秩序’和‘意志’。我推测，它的本体，可能是一个在‘虚河’中相对较为‘稳定’和‘古老’的‘概念投影’，甚至……具备了一定的‘原始意志’。”
“它主动告诉你‘虚河’的存在，这不仅仅是预警。它很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们揭示它自己的本质和来源！它或许希望我们理解，它和那片白雾，都源于同一个地方，但它们的目的……或者说‘立场’，可能并不相同。”
方九灵听得心惊肉跳，一个高维存在，竟然在试图和人类进行如此隐晦的“交流”？
“那……那它到底想干什么？”
陈博士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高维存在的心智，远非我们能够揣测。但至少，它提供了一个关键词——‘虚河’，这让我们对当前危机的认知，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面。也让我们明白，我们面对的，可能远不止一片诡异的白雾那么简单。”
方九灵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庞大而令人绝望的信息。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问出了一个自己最关心，也可能是最不切实际的问题：“陈博士……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进入了‘虚河’，还能回来吗？”
陈博士沉默了。
办公室内的光线似乎都暗淡了几分。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档案中没有答案。虚河……对我们来说，几乎是绝对的未知禁区。”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既然它被称为‘河’，或者‘通道’，甚至是‘门’……理论上，有入口，就应该有出口吧？或许……只是我们还不知道方法而己。”
“或许吧……”方九灵重复着这三个字，心中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