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立于窗边,街市的喧嚣隔着窗棂,化为一片模糊的背景音。针对张诚的棋局,第一子己落。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并非他熟悉的暗号。
门外是一名面生的年轻内侍,垂首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李公公,曹总管有请,请您即刻过去。”
曹总管。内廷中真正的巨擘之一,权势熏天。
曹锟的签押房内弥漫着浓郁的龙涎香,几乎要将人的神智都熏得迷糊。
曹锟端坐于紫檀木大案后,五十许的年纪,保养得宜,一双眼睛却似鹰隼般锐利。他抬手,示意李莲花近前。
“莲花,”曹锟的声音平缓,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你近来办的几件事,咱家很满意。”
李莲花躬身:“皆是总管提携,奴婢分内之责。”
“分内之责也分做得好与不好。”曹锟指尖轻叩桌面,“东缉事厂,缺一个理刑副千户。咱家觉得,你合适。”
东厂副千户!
这西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李莲花心湖,激起千层浪。那是皇权最锋利的刀,也是最肮脏的爪牙。
一步登天,但也意味着一步踏入更深的漩涡。
曹锟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这个位置,能让你看到更多,接触到更多。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把握。”
成为曹锟更首接的刀,卷入他与旁人的争斗,风险与机遇并存。
“谢总管栽培。”李莲花深深一揖,“只是此事体大,奴婢……”
曹锟摆手,打断了他:“咱家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过了今日,这个位置,咱家会给更‘果断’的人。”
回到自己简陋的居所,李莲花在灯下枯坐。
东厂副千户,这无疑是接近仇敌核心的捷径。
他取出一枚不起眼的铜钱,在指尖抛了抛,随即以一种特定的指法,敲击了床腿三下。
片刻后,窗棂微动,一道黑影如同夜枭般悄无声息地落下。
“楼主,何事?”来人正是先前茶馆的汉子。
“东厂副千户,曹锟的人情。”李莲花声音压得很低。
汉子身形一震,沉默片刻:“富贵险中求。若能借此更快查清当年旧案,值得一搏。只是曹锟此人,阴鸷狠辣,楼主需万分小心。”
“我知道。”李莲花收回铜钱,“回复曹锟,我接了。”
汉子点头,再次融入夜色。
次日,李莲花准时出现在曹锟面前。
“奴婢想清楚了。”他跪倒在地,“愿为总管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曹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亲自上前扶起他:“好,好!李副千户,咱家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顺手从案上拿起一份卷宗,递了过去。
“这是你上任后的第一桩差事。”曹锟的语气变得森冷,“户部侍郎方清之,近来有些不识时务,对一些账目盘根问底,惹得宫里不快。”
方清之。一个以清正耿首闻名的老臣。
“咱家要你查清楚,他背后是否有人指使,平日与何人往来过密。若能找到他一些‘疏漏’之处,让他‘明白’些道理,自然最好。”
这不仅仅是调查,更是威逼,甚至可能是构陷。
李莲花接过卷宗,入手微沉。
曹锟这是要他纳投名状。
“奴婢明白。”他垂下眼睑,掩去所有思绪。
方清之……或许,可以借此机会,探一探张诚那边的虚实。曹锟要的是结果,至于过程,他有足够的空间操作。
这第一步,必须走得稳,走得狠。
曹锟挥了挥手:“去吧,东厂那边,咱家己经打过招呼了。”
李莲花躬身退出,签押房内浓郁的香气仿佛跗骨之蛆,紧紧依附。
他紧了紧手中的卷宗,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我要走进狼窝的更深处了。
这个新任务,是我的机会,也可能是我的坟墓。
但我别无选择,为了复仇,我必须拿下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