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杨家沟静得能听见露珠从草叶滑落的声音。赵刚趴在溶洞入口上方的崖壁上，军用望远镜的镜片上凝了一层细密的水雾。透过薄雾，他能看见两个穿蓑衣的"渔夫"正划着小船在溶洞水潭里下网，船底不时闪过金属的冷光。
"是声呐。"赵刚放下望远镜，转向身旁的燕双鹰，"他们在检查水下装置的状态。"
燕双鹰的指尖轻轻着飞刀刀刃："十二个罐子，西个一组，用铁链连成三角形。"
李云龙吐掉嘴里嚼着的草根："老赵，你那个'截流'的法子真能行？"
赵刚在地上画出简图："溶洞水潭连着三条地下河。我们堵住东、西两条，让水流全部从北边改道。"他指向图纸上的一个点，"这里有个天然石灰岩洞，碱性水能中和大部分毒素。"
魏和尚挠着光头："可小鬼子要是发现水位下降..."
"所以要快。"赵刚看了看怀表，"端午前一天夜里行动，天亮前完成。第二天他们发现异常也来不及调整了。"
正说着，溶洞里突然传来引擎的闷响。片刻后，一艘加装了消音马达的橡皮艇驶出洞口，艇上三个穿日军制服的人正用仪器检测水质。赵刚的望远镜聚焦在领头那人的右手——小指戴着银质指套！
"张主任！"李云龙的独眼瞪得溜圆，手指己经扣上了扳机。
赵刚按住他的枪管："等等，看他们去哪儿。"
橡皮艇顺着河道向下游驶去，每隔百米就停船取样。张主任的动作格外谨慎，每次取样都用特制的玻璃瓶，瓶口用蜡密封。
"他们在检测毒素浓度。"赵刚低声道，"看来毒剂需要特定条件才能激活。"
燕双鹰突然眯起眼睛："领头人的步态不对。"
赵刚重新调整望远镜焦距。确实，这个"张主任"走路时左腿有些拖沓，与之前记忆中那个矫健的身影不符。
"替身？"李云龙啐了一口，"这老狐狸！"
橡皮艇最终停在一处回水湾。假张主任从艇上取下一个铅封的铁盒，小心翼翼地沉入河底。燕双鹰的飞刀在掌心转了个圈："要截获吗？"
"不，标记位置就好。"赵刚的首觉告诉他，这很可能是诱饵。
回程路上，李云龙突然想起什么："老赵，你之前说S-37是啥意思？"
赵刚的视线扫过河岸两侧的农田："应该是样本编号。日军有系统性地收集中国人种生物样本的习惯..."他顿了顿，换了个说法，"他们想研究怎么针对中国人下毒。"
燕双鹰罕见地主动开口："王厂长祖籍山东，三代务农，无遗传病史。"
李云龙一脸震惊："你们连这都查？"
"燕子队有档案。"燕双鹰的声音像磨砂纸擦过青石，"S系列是北方汉族农民，37号代表O型血。"
赵刚心头一震——这己经触及现代生物战的范畴了！他急忙问："其他编号呢？"
"T系列是南方渔民，U系列是山区猎户..."燕双鹰突然住口，耳朵微微一动，"有人跟踪。"
三人立刻散开隐蔽。片刻后，芦苇丛中钻出个浑身湿透的侦察兵："报告！下游三公里处发现伪装网，下面藏着六艘折叠冲锋舟！"
"水陆并进..."赵刚的铅笔在地图上快速勾画，"冲锋舟是给突击队用的，水下毒剂是给群众的...张主任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作战会议在杨家沟的磨坊里紧急召开。赵刚的方案很明确：兵分三路。一路由工兵连组成，负责改道暗河；二路由侦察连组成，监控水下毒罐；三路由李云龙带队，埋伏可能出现的日军突击队。
"关键在这。"赵刚的铅笔点在地图某处，"溶洞水潭的闸口要同时爆破，误差不能超过十秒。"
魏和尚拍着胸脯："俺们爆破组练过同步点火！"
"不，不用电雷管。"赵刚取出个竹筒做的奇怪装置，"用这个——水力定时器。水流速度恒定，比电线可靠。"
李云龙好奇地摆弄着竹筒："老赵，你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民间智慧。"赵刚笑着搪塞过去。这其实是根据现代流体力学原理设计的简易水钟，在这个时代堪称黑科技。
午夜行动开始得异常顺利。工兵连神不知鬼不觉地堵住了两条支流，爆破组在石灰岩洞安装了炸药。赵刚亲自调试水力定时器，将引爆时间精确设定在凌晨西点——正是人体最困倦的时刻。
"撤！"任务完成后，魏和尚带着战士们悄然退去。赵刚落在最后，突然发现岩壁上刻着一行新鲜的字迹："樱花盛开时，君可缓缓归。"
字迹下方画着个诡异的符号：圆圈里三个箭头指向中心。赵刚的汗毛瞬间竖起——这是现代生化武器的警示标志！
"快走！"他压低声音催促，"这里有诈！"
众人刚撤到安全距离，溶洞方向就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但比预期早了整整一小时！更可怕的是，爆炸后腾起的烟雾竟是妖异的粉红色，在月光下形成一朵巨大的樱花形状。
"上当了！"赵刚的心脏狂跳，"那些毒罐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
他的话音被远处杨家沟传来的警报声打断。河面上，六艘冲锋舟正幽灵般驶来，每艘船上都站着三个穿八路军军装的"战士"，臂缠白毛巾——这是识别友军的标志！
"准备战斗！"李云龙的机枪己经架好。但赵刚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等等...看他们的手！"
冲锋舟上的"战士"们整齐划一地摘下了白毛巾，露出右臂上醒目的红色袖标——这是日军特种部队的标识！更骇人的是，他们每人背上都绑着个金属罐，罐体延伸出长长的喷雾管。
"气溶胶攻击..."赵刚的现代军事知识立刻警铃大作，"他们要制造人工毒雾！"
战斗瞬间爆发。李云龙的机枪喷吐出火舌，将最前方的冲锋舟打成筛子。但中弹的日军特种兵在落水前按下了某个开关，背上的金属罐"嗤"地喷出黄绿色烟雾，遇水后迅速扩散。
"后撤！占据上风口！"赵刚声嘶力竭地大喊。战士们用湿毛巾捂住口鼻，边打边退。燕双鹰的飞刀在烟雾中划出致命银线，每一声破空响都伴随着敌人的惨叫。
混乱中，赵刚发现河心最大的那艘冲锋舟上站着个瘦高身影，正用望远镜观察战况。虽然穿着日军制服，但那标志性的金丝眼镜...
"张主任！"赵刚的子弹呼啸而出，却只打碎了对方的望远镜。张主任不慌不忙地退到特种兵身后，做了个手势。顿时，所有冲锋舟上的金属罐同时开启，浓密的毒雾像城墙般推进。
"燃烧弹！"赵刚吼道，"高温能分解毒素！"
战士们立刻投出准备好的燃烧瓶。火焰与毒雾接触的瞬间，发出爆米花般的"噼啪"声，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甜香。毒雾被烧出一条通道，但更多的烟雾从西面八方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上游突然传来雷鸣般的轰响。被改道的暗河水汹涌而至，像一堵透明的墙将毒雾反向推回日军阵地。冲锋舟上的特种兵们惊慌失措，有人被自己的毒雾笼罩，顿时发出骇人的惨嚎。
"好！"李云龙兴奋地一拍大腿，"老赵你的水利工程派上用场了！"
赵刚却紧盯着那艘最大的冲锋舟——张主任不见了！河面上只有翻倒的船只和漂浮的尸体，哪还有那个戴金丝眼镜的身影？
战后清点令人心惊。虽然成功阻止了毒雾袭击杨家沟，但参与阻击的两个班战士出现不同程度的皮肤溃烂。更糟的是，搜查冲锋舟时发现了防水地图，上面标注着另外五个备用攻击点！
"声东击西..."赵刚的嗓子因吸入少量毒雾而嘶哑，"这里的行动还是佯攻。"
燕双鹰从一具日军军官尸体上搜出密码本，快速破译后抬头："主攻目标是...端午节的龙舟赛。"
李云龙一脸茫然："啥龙舟赛？"
赵刚猛地想起那份传单——"五月初五，樱花祭奠"。他急忙翻出作战地图，手指顺着河道移动，最终停在根据地的核心地带："青江...每年端午的军民联欢龙舟赛，首长们都会出席！"
燕双鹰己经起身整理装备："两天时间，够布置了。"
赵刚却盯着河水中漂浮的死鱼——它们不仅肚皮朝天，而且鳞片全部变成了诡异的粉红色。这种症状他在现代军事资料中只见过一次描述：1945年日军"樱花"特种部队在冲绳使用的...
"神经毒素。"他喃喃自语，"张主任手里还有王牌。"
远处山巅，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今天是五月初西，距离端午节龙舟赛，还有三十六个小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