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机场东侧的松树林里，露水顺着叶尖滴在赵刚的望远镜镜片上。他轻轻擦去水珠，调整焦距观察跑道尽头那架刚完成检修的九七式运输机。机翼下方，三名地勤人员正用油布包裹着长方形的货箱，动作谨慎得像在搬运易碎品。
"看到没？"赵刚压低声音，肘部碰了碰趴在身旁的李云龙，"货箱捆扎方式——军用标准是十字加斜杠，他们用了双十字。"
李云龙眯起独眼，胡茬上的露珠随着他咧开的嘴角抖落："小鬼子做贼心虚。"他摸出怀表看了眼，表面在晨雾中泛着青光，"和尚他们该就位了。"
三百米外的排水涵洞里，魏和尚正用匕首撬开锈蚀的铁栅栏。他身后跟着十二名侦察连战士，每人腰间除了标配的二十响驳壳枪，还别着两个灌满煤油的竹筒。最瘦小的战士二嘎子背着一捆用油布包裹的导线，那是赵刚亲自改装的电雷管。
"动作轻点。"魏和尚扭头低喝，匕首在铁栅栏铰链处刮出细碎的铁屑，"小鬼子在涵洞那头装了听地器。"他指了指涵洞顶部每隔十米就出现的铜管——那是日军布置的简易震动传感器。
跑道西侧的塔台内，值班军官佐藤中尉正在日志上记录飞行计划。窗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他抬头看见三辆油罐车正驶向03号停机坪。这不在既定调度表上。
"喂！"佐藤推开窗户喊道，却见第三辆油罐车的驾驶室里，戴着日军军帽的司机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刀疤的脸——张大彪咧嘴一笑，手中的王八盒子己经喷出火舌。
枪声像是撕破了寂静的幕布。赵刚猛地跃出灌木丛，冲锋枪扫倒两个正在装货的地勤。子弹打在金属货箱上迸出蓝绿色的火花——那是特种合金才有的反应。
"B组切断电路！C组控制油库！"赵刚在奔跑中更换弹匣，突然一个侧滚避开塔台射来的机枪子弹。他原先站立的地面炸开一串碗口大的土坑，弹着点间距完全一致——是专业狙击手。
李云龙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老赵！九点钟方向水塔！"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捷克式轻机枪己经泼洒出扇形弹幕。水塔顶层的砖墙被打得碎屑纷飞，一个黑影从十五米高处栽落，坠地时发出装满谷物的麻袋般的闷响。
魏和尚小组此时己潜入跑道地下管网。二嘎子用牙齿咬开电雷管的保险，将导线接在涵洞的主电缆上。他额头渗出冷汗——这是赵政委教的"桥接法"，万一接错极性，整个小组都会变成烤红薯。
"成了！"二嘎子刚要欢呼，魏和尚的大手捂住他的嘴。黑暗中传来皮靴踩踏积水的声响，还有日语对话：
"配电室那边有枪声..."
"去检查备用发电机..."
魏和尚摸出颗香瓜手雷，用匕首在金属外壳上刻出三道凹槽。这是赵刚传授的"破片增强法"，能让普通手雷达到进攻型手雷的杀伤效果。手雷滚出去五秒后，剧烈的爆炸伴随着日语的惨叫在管道里回荡。
跑道上，赵刚正用枪托砸开货箱的锁扣。掀开防震棉的刹那，他瞳孔骤缩——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个金属圆筒，每个都标着"盘尼西林"的日文假名，但筒底却延伸出微型天线。
"无线电引信..."赵刚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迅速拆开一个圆筒，里面的结构让他想起穿越前在军事博物馆见过的早期制导部件。用匕首尖挑出核心部件时，他注意到电路板上刻着"西门子1939"的字样。
李云龙拖着个日军少佐跑来："这畜生会说中国话！"说着用枪管戳了戳俘虏的嘴角。少佐的领章被血浸透，但眼神依然凶狠。
赵刚抓起个金属圆筒在俘虏眼前晃了晃："说，触发频率是多少？"
少佐突然狞笑，喉咙里发出咕噜声。赵刚闪电般掐住他下巴，却晚了一步——黑血从对方鼻孔涌出，是氰化物胶囊。李云龙咒骂着搜遍俘虏全身，从皮带夹层里找出一张微型底片。
"去暗室！"赵刚将底片塞进贴身的防水袋。这时整个机场突然断电，只有跑道应急灯还亮着。魏和尚小组得手了。
技术排的暗帐设在机场西侧的工具棚里。赵刚将底片浸入显影液时，李云龙正用缴获的日军密码本对照地图。当影像渐渐浮现，两人同时倒吸冷气——是太原周边所有地下党的联络站分布图，每个红圈旁都标注着监视小组的代号。
"难怪上次..."李云龙一拳砸在木箱上，震得马灯首晃。三个月前三个联络站接连被破坏，原来问题出在机场。
赵刚却盯着底片边缘的细小刻痕。他用放大镜观察，发现是组摩尔斯电码："...A7...TRANS...MAY1..."。突然，外面传来魏和尚急促的哨音——三长两短，表示有紧急敌情。
跑道中央，被俘的日军机械师跪在地上，面前摊开着刚画完的机场布防图。他指着西北角机库："那里...还有批特殊货物...要运往石家庄..."
赵刚眯起眼睛。机械师右手虎口有长期使用焊枪留下的茧，但左手食指却有钢笔磨出的硬皮——这是个伪装成地勤的技术军官。他故意问："用哪架运输机？"
"零...零式运输机..."机械师话音刚落，李云龙的枪管己经顶住他下巴："放屁！零式是战斗机！"
机械师脸色惨白，终于坦白："是九七式...但装了零式的电台..."他描述的改装细节让赵刚心跳加速——这正是历史上日军特种运输队的配置。
当众人冲向西北机库时，赵刚突然拉住李云龙："老李，你闻到了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杏仁味。李云龙还没反应过来，赵刚己经扑倒他："毒气！全员防毒面具！"
机库铁门被炸药轰开的瞬间，淡黄色烟雾汹涌而出。三个没来得及戴面具的战士立刻掐住喉咙跪倒在地，眼球凸出得像要爆裂。赵刚记得这种症状——氰化氢中毒，现代化学战的最爱。
"用湿毛巾捂嘴！尿液也行！"赵刚边喊边撕下衬衣布条。他现代军事知识再次救场——氰化氢易溶于水，简易湿滤器能争取五分钟时间。
魏和尚小组从侧门突入机库，冲锋枪扫射打爆了毒气罐阀门。强风从破损的屋顶灌入，很快吹散毒雾。机库深处，六架经过改装的运输机静静停放着，机腹下挂着特制的投送舱。
赵刚检查最近那架的投送舱，发现内部有恒温装置和减震系统，显然是运送精密仪器用的。但舱壁上几道细小的抓痕引起他注意——像是孩童的指甲留下的。
"找找有没有名单！"赵刚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李云龙己经带人撬开机要室的铁柜，拖出个带血指纹的保险箱。箱体上贴着的标签让赵刚浑身发冷："A7运输组：最终处置方案"。
密码锁是西位数的。赵刚试着输入在飞行员怀表上看到的"2791"，箱盖弹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里面是十二个玻璃小瓶，每个都浸泡着截断的小指，瓶签上用毛笔写着中文名字。
"李小花..."赵刚念出最靠前那个名字，胃部一阵绞痛。这就是日军标记"零号病人"的方式——截取身体部分作为生物识别样本。
突然，机场南面传来密集的枪声。通讯员满身是血跑来报告："鬼子的增援到了！至少两个中队！"
李云龙咔哒一声顶上机枪："老赵，你带文件先撤！"赵刚却盯着机库角落的油罐车，一个大胆计划在脑中成形。他快速画出示意图："我们把毒气罐改装成遥控炸弹..."
三小时后，当日军增援部队冲进机库，只看见六架完好无损的运输机。带队的大佐刚露出笑容，最靠前的士兵突然踢到隐藏的绊线。油罐车里的二十吨航空燃油混合着氰化氢残液轰然爆炸，冲击波将整个机库掀上天空。
五公里外的山岗上，赵刚放下望远镜。冲天火光中，他摸出那份带着血渍的名单，在"李小花"名字上画了个圈。这个十二岁女孩现在成了关键——她既是瘟疫载体，也是揭开整个"樱花计划"的钥匙。
"去石家庄。"赵刚收起名单，转向正在清点缴获武器的李云龙，"那边有日军设立的'孤儿收容所'..."
李云龙给机枪裹上防尘布："你确定要带着那些'盘尼西林'上路？"他指的是缴获的二十个无线电引信装置。
赵刚嘴角扬起冷峻的弧度："正好给冈村宁次准备份'五一节礼物'。"他拍了拍腰间鼓囊囊的挎包，里面装着重新编程过的引信控制器——现代电子战知识在1940年依然是降维打击。
远处，太原城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更远的东方，一抹鱼肚白刺破黑暗，像柄出鞘的军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