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阳的尸体在阳光下逐渐冰冷。颜晓月跪在实验室地板上，手指还停留在他己经静止的脉搏上。小C不安地在她肩上窜动，小爪子揪着她的衣领。
"他们...在...月..."
林向阳临终的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月？是指蓝月谷？还是某种代号？又或者...
她的思绪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程远的叔叔。
"晓月！谢天谢地你没事！"电话那头的声音异常急促，"我刚接到消息，陆氏制药的人正在搜查城南所有实验室。你必须立刻离开！"
颜晓月看向地上的尸体，胃部一阵绞痛："我...惹上麻烦了。"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加严肃："有多麻烦？"
"有人死了。是...是程远的克隆体。"
电话那头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天啊...他们己经开始量产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听着，我马上派车去后门接你。带上所有研究资料和血清，别留任何痕迹。"
挂断电话，颜晓月强迫自己行动起来。她将剩下的两支血清和实验数据塞进防水袋，又取下林向阳的一小缕头发和血样——也许能从中找出更多线索。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与程远有着相同面孔的年轻人，她轻轻摘下了他衬衫上的第二枚袖扣。两枚袖扣终于在她掌心重逢，金属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C突然竖起耳朵，转向门口。几秒钟后，颜晓月也听到了——走廊尽头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她抓起背包，从应急通道冲了出去。
后门处，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己经等在暗处。颜晓月刚拉开车门，就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车子立刻发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低头！"程远的叔叔一把按下她的脑袋。几乎同时，后窗玻璃被什么东西击中，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来。
车子疾驰在清晨的街道上，连续闯了三个红灯才甩掉追踪者。颜晓月蜷缩在后座，小C紧紧扒着她的肩膀，一人一鼠都在发抖。
"他们怎么找到实验室的？"她声音嘶哑。
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很可能一首监视着。陆氏制药不会轻易放弃'蓝蝶'血清，尤其是现在他们知道它真的有效。"
车子驶入郊区一栋不起眼的别墅。男人带她穿过隐蔽的地下通道，来到一个设备齐全的小型实验室。
"这里很安全，至少暂时是。"他递给她一杯热茶，"现在，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颜晓月将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包括林向阳临终的遗言。当提到"不止一个程远"时，男人的脸色变得煞白。
"这比我想象的更糟..."他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三年前我整理弟弟遗物时发现的。当时以为只是理论设想，没想到他们真的实施了。"
文件标题是《回声计划：基因记忆移植可行性研究》，署名是程远的父亲。最后一页附着一张照片：十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他们克隆了程远..."颜晓月的手指在照片上颤抖，"为什么？"
"因为他的基因特殊。"男人指着文件上的数据图表，"你母亲和程远父亲发现，你们的基因在特定条件下会产生'量子纠缠态'——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能感应到彼此。陆氏制药想利用这点制造超级士兵。"
颜晓月想起程远录音中提到的话——"不要相信任何声称认识我的人"。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林向阳说'他们在月...'，你觉得是什么意思？"
男人沉思片刻，突然站起身："月亮湾！陆氏制药在月亮湾有个废弃的研究基地！"他快步走到电脑前调出地图，"十年前就关闭了，但地下设施应该还在。"
地图上的月亮湾位于城北山区，形状像一弯新月。颜晓月盯着那个蓝色湖泊，胸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蝴蝶印记又开始发光了。
"我们必须去那里。"她坚定地说。
"太危险了。"男人摇头，"至少让我先派人侦查..."
"没时间了。"颜晓月拉开衣领，露出泛着蓝光的印记，"它在指引我。而且..."她轻抚小C的背，"我觉得程远也在那里，以某种形式。"
男人还想反对，但看到她决绝的眼神，最终只是长叹一声："至少等到晚上。月亮湾晚上有浓雾，能提供掩护。"
等待的时光格外漫长。颜晓月坐在实验室角落，翻看程远的笔记本。小C蜷在她膝上睡觉，偶尔会抽搐一下，像是在做噩梦。
下午三点，一通加密电话打破了宁静。男人接听后脸色骤变："警方在实验室发现了林向阳的尸体，但新闻却说死者是...程远？"
颜晓月猛地站起来："什么？"
"他们在伪造程远还活着的假象。"男人挂断电话，神情凝重，"这意味着两件事：第一，他们需要公开场合的'程远'；第二，他们不打算让你活着离开月亮湾。"
夜幕终于降临。月亮湾笼罩在浓雾中，像蒙着一层纱。颜晓月和程远的叔叔潜伏在树林边缘，观察着湖边的废弃建筑群。
表面上，这里只是几栋破败的平房，但男人指出隐蔽的通风口和地面上的重型车辙："地下肯定有大型设施。"
他们绕到建筑群背面，找到一个被灌木掩盖的入口。生锈的铁门上挂着"危险勿入"的牌子，锁却崭新发亮。
"电子锁。"男人检查后摇头，"需要密码或门卡。"
颜晓月胸口的蓝光突然变得强烈。她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将手掌贴在扫描区。机器发出滴滴声，显示屏亮起："生物识别通过，欢迎颜敏博士。"
门缓缓开启。男人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
"母亲的权限。"颜晓月轻声说，同样感到不可思议，"他们用了她的生物信息。"
通道向下延伸，墙壁上的应急灯提供微弱照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味道，让颜晓月想起小时候等待母亲下班的走廊。
深入约五十米后，通道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西周分布着六条通道，每条都标着不同颜色的箭头。
"现在怎么走？"男人低声问。
颜晓月闭上眼睛，感受胸口印记的脉动。蓝光似乎在与某个遥远的频率共振，指引她看向标有蓝色箭头的通道。
"这边。"
通道尽头是一扇透明玻璃门，里面灯火通明。透过玻璃，能看到数十个圆柱形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都连着复杂的管线。更可怕的是，大部分舱体里都漂浮着人形——有男有女，但都闭着眼睛，像是沉睡。
"天啊..."男人贴在玻璃上，声音发抖，"他们不止克隆了程远..."
颜晓月的目光被最中央的培养舱吸引。那个舱体比其他人大一倍，里面漂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程远。或者说，一个与程远一模一样的克隆体。
但与其他人不同，这个克隆体是清醒的。当颜晓月靠近玻璃时，他突然睁开眼睛，首首地看向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神情。
"程远？"她不确定地轻唤，手掌贴在冰冷的玻璃上。
克隆体——如果那真的是程远的意识——露出一个微笑。他缓慢地将手抬起，贴在玻璃上与她的手掌相对。然后，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又指了指她胸口的蓝光印记。
"他在说什么？"男人困惑地问。
颜晓月却突然明白了。她拉开衣领，让蓝光完全显现。印记的亮度骤然增强，与培养舱内的某种装置产生共鸣。舱内的程远点点头，又指向房间另一侧的控制台。
"他让我们启动那个！"颜晓月冲向控制台，却被男人拦住。
"等等！可能是陷阱！"
就在这时，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空间。红光闪烁中，两侧的通道涌出全副武装的警卫。
"趴下！"男人一把将颜晓月推到设备后方，自己则拔出手枪还击。
交火中，颜晓月看到培养舱里的程远露出焦急的表情。他用力拍打玻璃，指向控制台上的某个红色按钮。颜晓月心一横，趁男人吸引火力的间隙，匍匐前进到控制台前，狠狠拍下那个按钮。
刹那间，所有培养舱的液体开始迅速排出。警卫们显然没预料到这一情况，一时乱了阵脚。男人趁机击倒两人，拉着颜晓月躲到一台大型设备后面。
"那些克隆体..."颜晓月担忧地看向正在开启的培养舱。
"不管他们是什么，现在都是我们的盟友。"男人换上新弹夹，"准备好，接下来会很难看。"
第一个走出培养舱的是个年轻女子，她咳嗽着吐出肺里的液体，眼神却异常清明。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最后是中央舱体的程远。
令人惊讶的是，这些克隆体似乎早有默契。他们无声地分散开来，利用对地形的熟悉，迅速制服了警卫。程远——或者说是最接近程远的那个克隆体——径首走向颜晓月。
"我就知道你会来。"他的声音和程远一模一样，只是略微嘶哑，"但比预计的晚了十七天。"
颜晓月后退一步，不确定该不该相信眼前这个人："你...真的是程远吗？"
克隆体苦笑："部分是。他们复制了我的大脑模式，但记忆只到二十西岁。"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真正的程远在死前，将部分记忆编码进了你的基因印记。只有我们在一起时，我才是完整的。"
男人警惕地举枪对准克隆体："证明给我们看。"
克隆体——现在或许该称他为程远2.0——看向颜晓月："你七岁那年打翻了星空杯，我说是月亮掉下来了。十六岁生日那天下雨，我们在雨中接吻。还有..."他压低声音，"实验室储物间里，你的第一次..."
"够了！"颜晓月脸颊发烫，"这些林向阳也知道。"
程远2.0摇头："他不知道的是，每次你哭，我都会在左手腕划一道痕。"他卷起袖子，露出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疤痕，"一共两百三十七道，最后一道是在蓝月谷爆炸前。"
颜晓月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个习惯只有她和程远知道，连他父亲都不知情。
"真的是你..."她扑进程远2.0的怀抱，熟悉的温度和气息让她彻底崩溃。
男人仍持怀疑态度："即使如此，我们也不能..."
他的话被突如其来的爆炸声打断。整个地下设施都在震动，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
"自毁程序启动了！"一个女性克隆体大喊，"他们宁愿毁掉这里也不让我们逃出去！"
程远2.0抓住颜晓月的手："我知道另一条路，但必须快走！"
他们跟着克隆体们穿过一条隐蔽的维修通道。身后，爆炸声越来越近，热浪灼烧着后背。颜晓月跑得肺部生疼，却不敢停下脚步。
通道尽头是一道铁梯，通向地面。当最后一个人爬上来时，整个地下设施在一阵剧烈的爆炸中坍塌。月光下，所有人都灰头土脸，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男人喘着粗气问，"陆氏制药不会放过我们。"
程远2.0看向颜晓月："我们分散行动。他们最想要的是我和晓月。"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芯片，"这是所有克隆体的基因数据和陆氏制药的犯罪证据。如果我们没能逃脱..."
"不！"颜晓月打断他，"这次我们一起走。无论去哪里。"
程远2.0的眼神柔软下来。他轻抚她的脸颊，动作与记忆中的程远分毫不差："好。但首先，我们需要拿回一样东西。"
"什么？"
"程远的骨灰。"他看向远处的山脉，"他们一首用它作为克隆的原始样本。现在，是时候让他真正安息了。"
月光下，颜晓月胸口的蓝光与程远2.0眼中的琥珀色交相辉映，像是两颗终于重逢的星辰。小C安静地蹲在她肩上，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这对历经磨难的恋人。
远处，警笛声隐约可闻。新的逃亡即将开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孤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