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消毒水味钻入鼻腔。颜晓月睁开眼,天花板上的LED灯管刺得她流下泪来。她试图抬手遮挡,却发现全身插满了管线,像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
"醒了?"
声音从左侧传来。颜晓月艰难地转头,看见程远躺在相邻的病床上,同样连着各种仪器。他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蓝色血管在皮下清晰可见,如同蝶翼的脉络。
"我们...没死?"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程远虚弱地笑了笑:"差一点。"他指向床尾的监控屏幕,"血液融合度98%,再晚半小时就真的没救了。"
病房门打开,陈调查员推着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颜晓月的父亲。他比上次见面更加消瘦,但眼神清明了许多。
"血清起作用了。"父亲握住颜晓月的手,"你们的基因序列完美融合,产生了一种全新抗体。"他咳嗽了几声,"不仅中和了毒素,还逆转了部分细胞损伤。"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床单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颜晓月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的蓝色纹路己经褪去大半,只剩下淡淡的痕迹。
"张家呢?"她问。
陈调查员调平病床,递来一部平板电脑:"看新闻。"
屏幕上播放着紧急新闻:张家大宅突发不明气体泄漏,包括老太太在内的三十余人被送医,症状均为严重过敏反应。警方在搜查中发现大量违法实验证据,己立案调查。
"气体泄漏?"
"是你们血液中的抗体气化剂。"父亲解释道,"通过中央空调系统扩散,只对特定基因序列产生作用。"
程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医护人员冲进来将他团团围住,颜晓月听见"排异反应"和"细胞溶解"之类的术语。
当人群散开时,程远己经戴上了氧气面罩。医生将颜晓月父亲叫到角落,低声交谈中不断摇头。她捕捉到几个词:"器官衰竭"、"最多72小时"...
父亲回来时眼眶通红。他握住颜晓月的手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有办法救他对吗?就像救活我一样。"
"理论上...有。"父亲艰难地开口,"但需要完全匹配的活体器官捐献者。"
颜晓月看向自己的手臂,那里还留着抽血的针孔:"用我的。"
"不行!"父亲声音发抖,"你的器官虽然匹配,但同样携带改造基因,移植后可能引发更严重的排异。"
监护仪的警报声越来越急。颜晓月挣扎着爬起来,拖着输液架来到程远床边。他的脸色灰败如纸,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还有一个办法。"她抬头看向父亲,"母亲留下的最后研究资料在哪?"
父亲犹豫片刻,从轮椅下取出金属箱:"这是从实验室保险柜找到的,但还没完全解密..."
箱子里是几支蓝色药剂和一本实验日志。颜晓月快速翻阅,停在其中一页:"这里!母亲提出过基因镜像理论——用受体自身的干细胞重新编程,制造兼容性器官!"
"但那需要..."父亲突然明白了她的想法,"不!太危险了!"
颜晓月己经按下了呼叫铃:"我需要全套采血设备和干细胞分离机,现在就要。"
医护人员看向父亲,见他微微点头才去准备。程远虚弱地抓住颜晓月的手腕:"别做傻事..."
"还记得你给我的那枚戒指吗?"颜晓月俯身在他耳边轻语,"内侧刻的是'RY',我母亲给我起的乳名。"她摘下戒指给他看,"而你的那枚刻着'CY'——程远?不,是'初月',你母亲给你起的小名,对吗?"
程远的瞳孔微微扩大。
"我们的名字都来自月亮。"颜晓月将两人的戒指并排放在一起,"母亲们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设备很快准备就绪。颜晓月躺在采血床上,看着自己的血液通过导管流入分离机。父亲在一旁监控数据,不时调整参数。
"干细胞浓度达到峰值。"护士报告,"开始收集。"
针头刺入骨髓的疼痛让颜晓月咬破了嘴唇。程远在相邻的病床上挣扎着想阻止,但药物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六小时后,第一批干细胞培育完成。医生将它们注入程远受损最严重的肝脏,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缓慢回升。
"初步见效。"医生难掩惊讶,"细胞接纳度远超预期。"
颜晓月因失血过多而视线模糊,但她坚持要继续采集。父亲含泪握住她的手:"够了,再抽下去你会..."
"没关系。"她虚弱地微笑,"他说过,我们流着相同的血。"
夜幕降临时,程远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而颜晓月因急性贫血被转入重症监护室。隔着玻璃窗,她看见父亲在向程远解释什么,而程远将脸埋在手心里,肩膀剧烈抖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颜晓月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蓝闪蝶,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飞行。远处有团温暖的光,程远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两枚交织在一起的戒指。
清晨的阳光唤醒了她。病床边坐着程远,他脸色仍然苍白,但眼中的生机己经回来。见颜晓月醒了,他轻轻握住她的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值得。"颜晓月看向两人手臂上几乎同步消退的蓝色纹路,"而且我们现在真的血脉相连了。"
程远将两枚戒指放在她掌心:"母亲们的安排,我们的选择。"
戒指在晨光中闪闪发亮。颜晓月突然发现内圈多了新的刻字——她的那枚刻着"CY",而程远的那枚刻着"RY"。
"镜像理论。"程远微笑,"就像我们的基因。"
病房门被轻轻敲响。陈调查员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张家老太太的遗物,你们应该看看。"
袋子里是条翡翠项链,与苏雯和林夏佩戴的一模一样。吊坠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实验体零号——永生的代价是孤独。"
"她在最后一支血清里下了毒。"陈调查员解释道,"所有核心成员都死了,包括她自己。"
颜晓月与程远对视一眼,同时想到实验室里那段未播完的视频。母亲说的"代价"究竟是什么?这个答案或许永远成谜了。
出院那天,阳光格外明媚。颜晓月推着父亲的轮椅走出医院大门,程远走在她身侧,手里拿着三张机票。
"去哪里?"她问。
"云南高黎贡山。"程远指向远处的天空,"蓝闪蝶的故乡。"
父亲微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去吧,是时候看看你们基因的源头了。"
出租车驶向机场的路上,颜晓月靠着程远的肩膀昏昏欲睡。后视镜里,一辆黑色轿车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程远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光看到了,但他没有声张,只是悄悄握紧了口袋里那把从实验室带出来的手术刀。
故事还远未结束,但至少这一刻,阳光是真实的,掌心的温度是真实的,身旁这个为她死过两次的男人是真实的。至于未来——无论还有多少未知的阴谋与危险,他们都将一起面对。
就像蓝闪蝶的双翼,只有同时振动,才能飞向更远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