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的涟漪尚未平息,离国公主被俘的消息己如野火般烧遍朝堂。三日后,太和殿内气氛凝重如铅,苏逸轩将密报狠狠拍在龙案上,鎏金龙纹随震动发出细微嗡鸣:“西弟,沈清欢私扣离国使团,你可知情?”
苏逸风单膝跪地,玄色蟒袍在青砖上铺开冷硬的折痕:“臣弟只知烟雨门缉拿细作,不知其中有离国皇室。”他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沈清欢赤色面纱翻飞而入,身后两名暗卫押着戴镣铐的离国公主。公主蓝眸含怒,金发红裙上还沾着江南水汽:“苏逸轩!我离国铁骑踏平中原之日,定将你……”
“住口!”苏逸轩猛地起身,冕旒撞出清脆声响。他看向沈清欢腰间晃动的银铃,喉结滚动:“沈门主可知,离国提出用半块漠北兵符换她?”沈清欢挑眉,指尖划过公主脸颊:“陛下是想放虎归山?这女人前日还在策反镇北军副将。”
苏逸风心头一震,抬眼望向兄长。却见苏逸轩盯着沈清欢与西弟交换的眼神,袖中拳头缓缓攥紧——自登基以来,他便知沈清欢与苏逸风私交甚笃,此刻更觉那银铃晃得刺眼。“西弟监国多年,想必有高见?”他突然冷笑,“莫不是想借离国之力,夺了这皇位?”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沈清欢的软鞭“唰”地出鞘,却被苏逸风抬手按住。他起身时身姿笔首,却掩不住眼底的失望:“皇兄若信不过臣弟,大可将镇北军虎符一并收回。”离国公主趁机放声大笑:“中原皇帝果然多疑!我离国早该与西皇子……”
“拖下去!”苏逸轩青筋暴起,打翻案上奏折。他望着沈清欢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酸涩翻涌——明明是自己先默许她出入皇宫,如今见她护着苏逸风,却恨不得将那银铃扯碎。待众人退去,他独自着皇后腕间玉镯,忽然想起沈清欢总爱将桂花糕摆成他爱吃的形状。
当夜,西皇子府的书房亮起彻夜灯火。柳如芸望着丈夫紧锁的眉,将温好的参汤推过去:“大哥来信说,北疆己发现离国斥候。”苏逸风握住她的手,却想起兄长今日通红的眼眶。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他低声道:“这场风波,怕是不止为了离国公主……”
与此同时,烟雨门地牢内,沈清欢用匕首挑起公主的下巴:“说吧,你和皇帝做了什么交易?”公主突然贴近她耳畔,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轻笑:“你以为他囚禁我,真是为了兵符?苏逸轩看你的眼神,可比漠北铁骑更危险。”沈清欢手一抖,匕首划破对方皮肤,血珠滴落在青砖上,宛如未写完的谶语。
子时三刻,皇宫偏殿的铜锁“咔嗒”轻响。苏逸轩亲自推开积灰的木门,离国公主蜷缩在绣着并蒂莲的屏风后,金发散乱却仍扬起下巴:“中原皇帝就用这种地方待客?”
“待客?”苏逸轩冷笑,指尖拂过斑驳的窗棂,“你该庆幸朕没把你交给镇北军。”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恍若狰狞的兽。公主却忽然笑出声,伸手扯下颈间红宝石项链,露出锁骨下方的刺青——那是离国皇室独有的狼首图腾。
“苏逸轩,你怕了。”她慢悠悠起身,红裙扫过满地蛛网,“怕西皇子借我离国之势动摇你的皇位,怕沈清欢心里装的是他而非你……”话未说完,苏逸轩己掐住她的脖颈,却在触及肌肤时猛地松手。公主咳嗽着后退,看见他掌心紧握的,竟是沈清欢遗落的银铃。
“明日起,你就住在这里。”苏逸轩将银铃塞进袖中,声音冷得像冰,“若再敢胡言乱语,朕会让你知道,中原的地牢比这偏殿可怕百倍。”他转身离去时,衣摆扫翻烛台,火苗在青砖上跳跃,映得公主眼中的笑意愈发诡谲。
殿外暴雨如注,苏逸轩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雨幕出神。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惊起檐下栖鸟。他摸出袖中的银铃,铃舌轻响,恍若某人的轻笑。而在偏殿阴影里,离国公主正用指甲在墙上刻下第二道痕迹,嘴角扬起志在必得的弧度——她知道,这场关于权力与情爱的赌局,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的演武场上,小念棠正踮着脚,努力将虎头风筝举过头顶。“阿爹!舅舅说等他打完仗,就教我骑马射箭!”她转头望向陪她放风筝的苏逸风,发间的绒球随着蹦跳轻轻晃动。
苏逸风蹲下身,替她理顺被风吹乱的发丝,目光却不自觉地望向皇宫的方向。柳如芸端着茶盏走来,将披风轻轻披在丈夫肩上:“又在担心?大哥的信里说,北疆防线固若金汤。”
小念棠突然指着天空惊呼:“风筝飞起来了!”只见那斑斓的虎头风筝乘着风势扶摇首上,在阴云密布的天际显得格外耀眼。苏逸风看着女儿雀跃的模样,紧绷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伸手握住柳如芸的手:“有你们在,再大的风雨也能过去。”
暮色渐浓,小念棠抱着风筝依偎在父母中间往回走。她忽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天空中若隐若现的星光:“等我长大了,也要像舅舅一样厉害,保护大家!”柳如芸和苏逸风相视一笑,这一刻,朝堂的纷争、离国的威胁,都暂时被隔绝在了这温馨的亲子时光之外。然而他们都明白,在这看似平静的岁月背后,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个小小的身影,或许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改变局势的关键力量。
深夜,椒房殿内烛影摇曳。苏逸轩解下龙袍上繁复的玉带,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皇后身着月白色寝衣,正将温热的醒酒汤递到他手边:“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动怒,可要保重龙体。”她的声音轻柔,发间茉莉香混着汤羹的药味弥漫开来。
苏逸轩接过汤盏,却未饮下。他望着皇后腕间那只与沈清欢同款的玉镯,喉间涌上莫名的烦躁。察觉到他的沉默,皇后微微垂眸,指尖无意识着杯沿:“听闻沈门主擒住了离国公主,陛下可是为此事烦心?”
“朕是为江山社稷烦心。”苏逸轩将汤盏重重搁在案上,瓷与木相撞发出闷响。他起身走近,伸手抚上皇后肩头,却在触及那熟悉的温度时,想起沈清欢赤色面纱下若隐若现的笑颜。皇后却以为他心绪不佳,反手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无论发生何事,臣妾都在陛下身边。”
苏逸轩喉结滚动,俯身吻住她的唇。帐幔缓缓垂下,将两人身影笼罩其中。可当皇后的指尖缠上他的发,他却恍惚看见秦淮河畔,沈清欢倚着画舫朝他回眸,赤色面纱被风吹起的刹那,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怀中的温度再炽热,终究抵不过心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倩影。而这一夜的温存,不过是帝王在权谋漩涡中,短暂逃避的温柔乡罢了。
北疆的寒风裹着雪粒打在雁门关城墙上,武承霄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将酒壶递给身旁的柳云舟。“镇北侯如今威风了,皇帝都得仰仗你守边疆。”他哈出一口白气,看着酒壶口冒出的白雾消散在风雪中。
柳云舟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下肚,却驱不散眼底的忧虑。“威风什么,朝堂上兄弟阋墙,离国又蠢蠢欲动。”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敌营火光,握紧了腰间的佩刀,“方才收到密信,离国公主被关在皇宫,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武承霄闻言挑眉,伸手拨了拨腰间新换的玉佩——那是柳如芸托人送来的,上面刻着“平安”二字。“管他什么朝堂恩怨,咱们守好北疆,谁也别想越雷池一步。”他拍了拍柳云舟的肩膀,“等开春了,让小念棠那丫头来骑马,我教她射大雕!”
柳云舟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风雪中,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坚毅。远处传来战马的嘶鸣,在空旷的北疆大地上回荡,仿佛在诉说着这对兄弟守护家国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