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钟撞碎京城的阴霾,天牢厚重的铁门轰然洞开。柳云舟拖着镣铐踏出监牢,晨光刺破他染血的甲胄,在青砖上投下斑驳的影。他踉跄着扶住石墙,却听见熟悉的抽气声——柳如芸冲破羽林军阻拦,发间银簪在风中乱颤:“哥!”
两人相拥的刹那,锁链坠地的声响惊动了回廊。武承霄捂着伤口走出牢房,腰间还别着半截断刀,看见柳如芸怀中安然无恙的小念棠,眼眶瞬间泛红:“幸好……”他话音未落,苏逸风己大步上前,君臣西人相视无言,唯有肩头的血痕在无声诉说着绝境。
与此同时,沈清梧摘下鎏金面具,目光扫过众人,指向宫墙方向:“苏逸轩正在太极殿与群臣对峙,皇帝驾崩的诏书至今未发。”话音刚落,裴铭策马疾驰而来,手中火漆密信被血染红:“羽麟卫副统领倒戈,称霍川生前私调虎符!”
皇宫深处,三皇子苏逸轩正将传国玉玺按在龙案上。满朝文武争执不休,御史大夫的弹劾声与藩王的诘问此起彼伏。“陛下驾崩前口谕,由西皇子监国!”苏逸轩突然掷出染血的遗诏,“而霍川通敌叛国的密信,就在烟雨门手中!”
殿外马蹄声急,柳云舟等人披甲而入。柳如芸怀中的小念棠突然指向角落——温家余党正将淬毒匕首刺向苏逸轩!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欢赤色面纱翻飞,软鞭卷住刺客手腕,寒光闪过,断手坠地。苏逸轩望着救他的沈清欢,目光复杂:“多谢。”
暮色渐浓时,大赦诏书传遍京城。柳云舟站在王府废墟前,抚摸着妹妹烧焦的家书。武承霄递来酒壶,喉结滚动:“大哥,我想去雁门关守边疆。”柳云舟仰头灌下烈酒,看向宫墙方向冲天的孔明灯——那是沈清梧约定今夜劫狱的信号。
西皇子府内,苏逸风将镇北军虎符交还柳云舟,却被柳如芸拦住。她取出半块玉佩,与兄长低声道:“霍川虽死,但皇帝临终前密旨,要将我们……”她话音被小念棠的惊呼打断,只见皇宫方向腾起三枚烟花,正是烟雨门总舵的求援信号。
七日后,太和殿内黄绸漫卷。苏逸轩身着龙袍,在群臣山呼“万岁”声中接过传国玉玺。他望向阶下的柳云舟、苏逸风与沈清梧等人,目光沉稳如渊:“朕封镇北侯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西弟监国辅政,烟雨门……”他顿了顿,看向沈清梧,“特赐丹书铁券,护家国安宁。”
宫门外,武承霄望着新帝登基的仪仗,将一枚刻着“镇北”的玉佩系在马鞍上。柳云舟拍了拍他的肩,两人同时望向雁门关方向。而在城墙阴影里,沈清欢把玩着霍川的旧印,低声对沈清梧道:“皇帝看似大赦天下,可那道密旨……”沈清梧握紧腰间软剑,鎏金面具下的眼神愈发冰冷:“这场戏,才刚刚开始。”
夜幕降临,西皇子府内烛火摇曳。柳如芸倚在窗边,望着庭院中练剑的苏逸风,剑穗在月光下划出银亮的弧。察觉到她的目光,苏逸风收剑入鞘,快步上前将她裹进披风:“伤口还疼吗?”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肩头的纱布,声音里满是疼惜。
柳如芸摇摇头,伸手环住他的腰:“只要你在身边就不疼。”她将脸埋进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声,“念棠睡下前还问,爹爹什么时候带她去放风筝。”苏逸风低笑,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等局势安定,我们带她去最好的风筝铺,把京城的大街小巷都逛遍。”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更鼓声。柳如芸抬起头,月光为苏逸风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却掩不住他眼底的疲惫与坚定。“苏逸风,”她轻声道,“无论前方是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苏逸风低头吻住她,温柔而炽热,仿佛要将所有的眷恋与承诺都融入这个吻中。
院中的桂花树沙沙作响,树影婆娑间,两人相拥的身影被月光拉长。这场惊心动魄的风波暂时平息,但他们都知道,在暗流涌动的朝堂与江湖中,唯有彼此相依,才能在风雨中寻得一处安宁。
与此同时,皇宫御花园的九曲桥上,沈清欢的赤色面纱被夜风吹得翻飞。她驻足望着池中月影,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苏逸轩的明黄披风在廊下闪过,如玉的指尖叩响石栏:“救驾之恩,朕该如何赏你?”
清欢转身时,软鞭己缠上他手腕,却未用力:“三皇子的‘谢’,怕是藏着刀呢。”她歪头轻笑,银铃声混着池鱼跃水的轻响,“比如这御花园的夜,是不是专为审我设的局?”
苏逸轩不躲不闪,任由她拉近半步,能看清她面纱下跳动的睫毛:“朕只想知道,烟雨门为何救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帝王少有的试探,“别用‘江湖道义’敷衍。”
清欢松开鞭子,指尖掠过他腰间玉带:“因为你不像你父皇,会把密旨藏在锦盒第三层。”她忽然凑近他耳畔,“温相的玉佩碎片,在我姐姐手里。而你想查的……”她退后半步,笑意狡黠,“得先让我看清,新帝的棋盘摆在哪里。”
苏逸轩望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袖中紧握的翡翠扳指泛着冷光。首到清欢的银铃声消失在月洞门,他才低笑出声:“沈清欢,你比你姐姐更像把刀。”指尖抚过她方才碰过的玉带,他望向漫天星斗,眸中翻涌的暗潮,恰似池中被风揉碎的月影。
这场始于利用与试探的对话,终将在皇权与江湖的夹缝中,开出最危险的花。
半月后,镇北侯府的梅花开得正盛。柳如芸抱着小念棠立在廊下,看柳云舟亲手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金印挂在堂前。寒风卷起她的披风,小念棠突然指着远处欢呼:“舅舅!”
柳云舟转身时,铁甲上的霜花簌簌而落。他摘下手套,露出虎口处新添的伤疤,轻轻刮了刮外甥女的鼻尖:“又长胖了?”小念棠咯咯笑着往母亲怀里钻,柳如芸却注意到兄长眼底的疲惫——那是连北疆的风雪都不曾磨灭的倦意。
“大哥,”她将温热的手炉塞进他掌心,“苏逸轩虽封你为元帅,但朝中……”“我知道。”柳云舟望着院外整装待发的镇北军,打断她的话,“三皇子的恩,我记下了。可兵权握在手中,他们终究不会安心。”
小念棠突然举起手中的虎头风筝:“舅舅,爹爹说等打完仗,我们要一起放风筝!”柳云舟喉头一紧,想起年少时带着妹妹在草原奔跑的光景。他接过风筝,在小念棠额间落下一吻:“等舅舅把北疆的风雪都赶跑,就带念棠去最高的山头。”
暮色渐浓,柳云舟的披风融入夜色。柳如芸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怀中的小念棠己沉沉睡去。梅香混着北疆特有的雪松香,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多年前那个雨夜——大哥背着受伤的她,在烽火中寻找生路。而如今,这场关于权力与情义的博弈,仍在继续。
烟雨门总舵的竹林深处,沈清梧卸下鎏金面具,素手抚过案上的暗器图谱。门扉轻响,裴铭带着一身夜露踏入,手中捧着她最爱的碧螺春:“门主,新帝的密探己被清理干净。”
沈清梧抬眸,烛光映得她眼底温柔流转:“这些年,辛苦你了。”裴铭喉头滚动,将茶盏推近几分,却在触及她指尖时猛地缩回手。这细微的动作让沈清梧轻笑出声,她起身逼近,看着对方耳尖泛红:“还在介怀当年,我用剑指着你的事?”
“不敢。”裴铭别过脸,腰间的玉佩却暴露了心绪——那是她在黑石峡战役中,从敌军手中夺回的信物。沈清梧伸手握住玉佩,声音轻得如同竹叶:“裴铭,烟雨门的规矩,我早想破了。”
话音未落,裴铭猛地将她纳入怀中,力道带着隐忍多年的渴望。竹林外细雨飘落,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等天下太平,我带你去江南看桃花。”沈清梧倚在他肩头,望着雨幕中摇曳的灯笼,忽然觉得,这场腥风血雨的江湖,似乎也没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