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秋雨淅淅沥沥，西皇子府内却弥漫着诡异的寂静。温明珰斜倚在雕花软榻上，看着侍女端来的燕窝粥，忽然打翻瓷碗：“这粥里掺了什么？是不是苏逸风让你们害我腹中孩儿！”她尖锐的嗓音惊飞了廊下白鸽，孕肚在锦缎下微微起伏。
暗处，苏逸风握紧袖中沾着藏红花粉末的帕子，勾起一抹冷笑。三日前他买通了温明珰的贴身侍女，又故意让温相得知“镇北侯私通外敌”的假情报，引得温家父女深夜入宫面圣。而此刻，皇帝正被柳如芸暗中送来的“温家贪墨军饷”账本搅得焦头烂额。
“侧妃息怒！”管家王福匆匆赶来，额角沁着冷汗，“殿下今日一早便去了枢密院，并未吩咐……”话音未落，温明珰突然捂住肚子，脸色惨白地蜷缩起来：“好痛！我的孩子……”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眼中却闪过一丝疑惑——这阵痛来得太过突然，不似寻常胎动。
深夜，皇帝的怒斥声穿透养心殿：“温卿家不是说西皇子意图谋反？为何朕查到的却是你温家私吞三十万两军粮！”温相扑通跪地，官帽跌落在地：“陛下明察！定是有人栽赃……”他话音戛然而止，太监总管匆匆来报：“西皇子侧妃温氏，小产了！”
苏逸风跪在温明珰寝宫外，神情悲戚：“儿臣有罪，未能护好侧妃和皇孙。”他望着被抬出的血污被褥，余光瞥见温明珰被搀扶着坐起，那双杏眼死死盯着他，满是怨毒。而藏在袖中的琉璃坠子轻轻发烫——那是柳如芸临别时留下的，此刻正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同一时刻，镇北侯府的绣房内，柳如芸绣完最后一针虎头香囊，忽闻窗外传来熟悉的鸽哨声。展开密信，“温氏小产，温家失势”八个字让她指尖微颤。小念棠举着拨浪鼓扑进她怀里，奶声问道：“娘亲，爹爹赢了吗？”
柳如芸将女儿搂入怀中，望向京城的方向。秋雨打在窗棂上，恍惚间她又想起苏逸风那日在雨中的模样。掌心攥紧未送出的平安符，她低声道：“这只是开始。”而在北疆，柳云舟收到飞鸽传书后，将令牌重重拍在案上：“传令下去，三日后拔营！”武承霄握紧腰间新铸的长剑，剑穗上的雪棠花银饰在风中铮铮作响。
三日后，温相带着温明珰闯入西皇子书房，父女俩周身散发着阴鸷的气息。温明珰裹着厚重的貂裘，苍白的脸上写满恨意：“苏逸风，你好狠的心！是不是你算计我腹中孩儿？”
苏逸风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书卷，眼底尽是嘲讽：“温侧妃慎言，皇儿的事本王也痛心疾首。不过听闻温相在牢中吃了些苦头，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的脑袋？”
温相怒目圆睁，腰间的玉带扣撞得桌案砰砰响：“定是你勾结柳家栽赃！只要陛下肯再审……”“再审？”苏逸风轻笑一声，甩出一叠密信，“温大人不妨看看，你与西戎暗通款曲的证据，可都在这里了。”
温明珰抢过信件，指尖颤抖：“不可能！父亲怎么会……”她突然抬头，怨毒地看向苏逸风，“你早就设好了局！从引我小产，到构陷我父亲，你就是想让温家万劫不复！”
苏逸风起身逼近，眼中寒光乍现：“若不是你们先对柳如芸下手，本王何至如此？记住，这只是利息。”他猛地挥袖，门外侍卫立刻涌入，“送温大人和温侧妃出府！没有本王命令，不许他们踏进王府半步！”
温相还欲挣扎，却被侍卫架住双臂强行拖走。温明珰踉跄着回头，望着苏逸风冷漠的面容，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苏逸风，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温家不会善罢甘休！柳如芸也别想好过……”话未说完，便被侍卫捂住嘴拖出书房。
看着父女俩狼狈离去的背影，苏逸风着琉璃坠子，喃喃道：“如芸，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抹血色残阳染红天际，似是预示着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皇宫后花园的竹林深处，云舒将最后一封密信塞进竹筒。夜色中，她身姿轻盈地跃上墙头，却在落地瞬间瞳孔骤缩——数十支箭矢破空而来，领头的正是霍川与皇帝。
“好一个烟雨门细作！”皇帝冷笑，手中的鎏金弩箭泛着冷光，“还当朕被你迷了心智？从你第一次进献安神汤时，朕便在暗中派人查你底细！”云舒的银铃腕饰在月光下晃动，她扯下面纱，露出脖颈间的烟雨门刺青：“可惜，陛下知道得太晚了……”
话音未落，霍川手中的羽麟卫特制穿云箭己穿透她的肩胛。这种箭矢以精铁混着寒毒锻造，专门用来对付江湖高手。云舒踉跄着撞向竹篱，鲜血溅在洁白的裙裾上，毒性顺着血脉迅速蔓延。她望着北方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柳如芸应该己经收到最后这份情报了。随着更多箭矢没入身躯，云舒缓缓倒下，竹林间的银铃声渐渐消散在夜色里，只留下竹筒里的密信，静静躺在血泊之中。
烟雨门总舵，暗室烛火忽明忽暗。裴铭攥着染血的竹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竹筒内侧的血字“计划败露，速援”刺痛他的双眼，而云舒贴身携带的银铃，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他掌心。
“羽麟卫的穿云箭...霍川这狗贼！”他猛地挥袖扫落案上密函，“云舒潜伏三年，竟折在这些皇家鹰犬手里！”沈清梧摘下鎏金护甲，露出腕间与云舒同款的刺青，面具下的眼神冷若冰霜。她缓缓摘下斗笠，银鳞面具映着烛火，正是烟雨门门主。
“霍川掌管羽麟卫多年，早将其打造成陛下的杀人利器。”沈清梧声音低沉，指尖划过竹筒上的血痕，“云舒的牺牲证明，羽麟卫己布下天罗地网。皇帝对西皇子起杀心，镇北军若此刻南下，定会遭遇羽麟卫的精锐截杀。”
裴铭握剑欲起：“那便让我带死士夜袭皇宫！撕破他们的防线！”“不可冲动。”沈清梧按住他的剑柄，银鳞面具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羽麟卫分明暗两部，明卫三千驻守皇城，暗卫更是行踪诡秘。温家虽倒，但霍川手握这支禁卫军，我们需另寻契机。你留守总舵，启动‘暗潮’防御。”
“那云舒的仇……”裴铭红着眼眶。“这笔账，一笔一笔算。”沈清梧拾起银铃，铃音清脆却透着寒意，“我亲自前往北疆，告知柳云舟暂缓行军，务必守住雁门关。霍川、皇帝，还有他引以为傲的羽麟卫——”她望向窗外翻涌的乌云，鎏金护甲在黑暗中闪过冷光，“都将在这场暴雨中，付出代价。羽麟卫再厉害，也挡不住天下人的怒火。”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的暖阁里，两岁的小念棠正踮着脚扒拉矮几上的点心匣子。她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一块雪棠形状的糕点，奶声奶气道：“要...糖糖...”乳母刚要上前帮忙，就见柳如芸快步走来，裙摆扫过地面发出轻响。
“小心烫着。”柳如芸蹲下身子，将女儿抱坐在腿上，用帕子擦去她嘴角沾着的碎屑。小念棠仰起红扑扑的小脸，把咬了一口的糕点往母亲嘴边送：“娘亲...吃。”
庭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侍卫捧着密函匆匆而来。柳如芸瞥见信封上火漆印，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孩子。小念棠察觉到母亲的紧张，不安地扭动身子，奶音带着委屈：“娘亲...怕。”
“不怕，念棠乖。”柳如芸将脸埋进女儿柔软的发间，闻着奶香味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她摘下女儿发间的银铃铛轻轻摇晃，哄道：“听，铃铃唱歌啦，念棠要不要学小鸟飞？”
小念棠被铃铛声吸引，破涕为笑，张开藕节似的手臂扑腾：“飞...飞！”柳如芸看着女儿天真的模样，攥紧藏在袖中的密函——上面“云舒殉职，羽麟卫异动”的字迹仿佛带着血。她低头亲吻女儿的额头，在心里暗暗发誓：无论前路多险，定要护得念棠一世安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