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紫色的幔帐在宫风中轻拂,皇帝慵懒地倚在龙榻上,看着新选入宫的美人端来安神汤。女子黛眉微蹙,腕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正是烟雨门蛰伏三年的暗桩——云舒。“陛下可要趁热饮下。”她声音柔婉,指尖却在瓷碗边缘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纹。
第二日早朝,霍川捧着边关急报神色凝重:“镇北侯近日调动粮草频繁,恐有不臣之心。”皇帝着羊脂玉扳指,余光瞥见阶下苏逸风镇定自若的模样,突然冷笑:“西皇子对此事有何高见?你那位好舅兄,怕是想为妹妹出气吧?”
苏逸风从容出列:“儿臣以为,镇北军驻守北疆十余年,保我大楚安稳。若仅凭一纸密报便兴师问罪,岂不寒了将士们的心?”他话音刚落,温明珰的父亲温相便跳出来反驳,朝堂上顿时争论不休。而龙椅上的皇帝,目光却始终落在远处屏风后——那里,云舒正垂眸研磨,将密信悄悄塞进袖口。
深夜,皇帝寝宫内烛火摇曳。云舒褪去外衫,只着一件藕荷色中衣,依偎在皇帝身侧:“陛下整日为朝政操劳,可要注意身子。”她指尖划过皇帝胸口,不着痕迹地探问:“今日朝堂上为镇北侯争执,莫不是要起战事?”皇帝搂着她的腰,哼笑一声:“柳云舟想反,朕便让他有来无回。倒是西皇子……”他眯起眼,“最近与江湖势力走得太近了。”
云舒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娇嗔:“陛下何必忧心,有羽麟卫和霍统领在,谁能翻了天?”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皇帝的手引向别处,趁着他意乱情迷时,迅速将听到的机密暗记于心。待皇帝沉沉睡去,她摸黑来到窗边,将写有“镇北军将被围剿,西皇子遭疑”的纸条,系在了信鸽腿上。
同一时刻,镇北侯府书房。柳如芸展开密信,脸色瞬间苍白。小念棠趴在她膝头,见母亲神色不对,伸手去够信纸:“娘亲,怕……”柳如芸抱紧女儿,目光落在墙上兄长的画像上。远处传来更夫打更声,她起身将信投入烛火,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眼底的决绝愈发清晰:“念棠别怕,这一次,我们不会再任人宰割。”
而在烟雨门总舵,裴铭看着云舒传来的密报,将茶盏重重砸在桌上:“皇帝老匹夫,竟想先下手为强!”沈清梧转动鎏金护甲,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让云舒继续蛰伏,我们也该收网了。”两人对视一眼,窗外夜色如墨,却挡不住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夜幕深沉,温家书房内烛火摇曳。温相捏着密报的手青筋暴起,羊皮纸上“烟雨门暗桩己获圣宠”的字迹刺得他双目生疼。“一群江湖草芥,也敢插手朝堂!”他将密报狠狠拍在檀木桌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西溅。
温明珰斜倚在雕花太师椅上,手中的鎏金护甲轻轻叩击扶手,发出清脆声响。她轻抚隆起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父亲何必动怒?不过是个靠色相上位的玩意儿。”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夜枭的啼叫,惊得她眉梢微蹙。
“你懂什么!”温相转身时袍角扫落案上竹简,“能在皇帝枕边安插人手,烟雨门绝非表面那么简单。还有镇北侯……”他抓起墙上悬挂的宝剑,剑锋映出他扭曲的面容,“柳云舟若举兵南下,温家多年经营的棋局,就要毁于一旦!”
温明珰起身,莲步轻移至父亲身侧。她指尖抚过剑身上的饕餮纹,声音柔得像毒蛇吐信:“父亲别忘了,陛下对西皇子早有戒心。”她凑近父亲耳畔,压低嗓音,“我们只需再添一把火——就说苏逸风与烟雨门密谋弑君,到时候,镇北侯就算有十万大军,也师出无名。”
书房外暴雨骤至,惊雷炸响的瞬间,温相手中的宝剑“当啷”落地。他望着女儿眼底跳动的野心,恍惚间竟分不清,这步步为营的算计,究竟是温家的幸事,还是催命的丧钟。
镇北侯府的夜色静谧,柳如芸正在为小念棠掖好被角,忽闻窗外传来轻微的叩击声。她警惕地推开窗,只见苏逸风浑身湿透地站在雨幕中,手中紧攥着一卷密报。“是温家要诬陷我与烟雨门谋反的计划。”他声音急促,雨水顺着下颌滴落,“如芸,我知道你还在怨我,但这次事关镇北军和大楚安危……”
柳如芸望着他狼狈的模样,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她转身取来斗篷披在他身上,语气却依旧冷淡:“殿下既己知道,又何必来告诉我?”“因为只有你……”苏逸风抓住她的手腕,目光灼热,“只有你能让柳云舟相信,我这次的谋划不是陷阱。温家想借皇帝之手除掉我们,我们必须抢在他们前面。”
小念棠突然在睡梦中呓语,柳如芸轻轻挣开他的手:“明日我会修书给兄长。但你要记住,若敢再让念棠和武承霄涉险……”她的眼神冷如寒霜,“我定不会饶你。”苏逸风望着她坚定的背影,握紧了手中的密报,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自己绝不能再辜负眼前人。
同一时辰,京城最大的青楼“醉仙阁”内,红绡帐暖,丝竹声靡。霍川斜倚在软榻上,怀中搂着轻纱覆体的歌姬,指尖却反复着袖中密信。信上“西皇子与烟雨门勾结”的字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与歌姬颈间晃动的金铃相映成趣。
“大人,可要尝尝新制的百花酿?”鸨母扭着腰肢凑近,脸上堆满谄媚的笑。霍川却猛地将酒盏砸在地上,瓷片飞溅惊得歌姬花容失色。他起身推开众人,靴底重重踏过满地狼藉,在廊下唤来亲卫:“备马!立刻去温府!”
楼阁深处,一名戴着面纱的突然停住舞步。她将手中的琵琶轻轻翻转,暗格里藏着的纸条上,“霍川夜会温相”几个小字赫然在目。指尖轻抚琴弦,一曲《十面埋伏》骤然响起,激昂的乐声混着暴雨声,似是为这场即将席卷京城的腥风血雨奏响序曲。
北疆的寒风裹挟着砂砾拍打着军帐,武承霄握着木剑的手掌己经磨出血痕,却仍在反复演练柳云舟教他的剑法。帐外传来脚步声,柳云舟掀开帐帘,将一件厚实的裘衣披在他肩上:“歇会儿,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武承霄倔强地摇头,剑招却因牵动旧伤而微微发颤:“大哥,京城那边己经开始行动了,我不能再拖后腿。”他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目光坚定地望向南方,“温明珰、霍川,还有那个昏君,我一定要亲手将他们斩于剑下。”
柳云舟沉默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他。武承霄展开一看,是柳如芸的字迹,信中详细说明了京城的局势,末尾还画了一朵小小的雪棠花。“如芸姐……”武承霄喃喃低语,眼眶微微泛红。
“她在镇北侯府很安全,还让你别逞能。”柳云舟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却又很快被严肃取代,“但温家既然开始动手,我们也要准备接应。三日后,裴铭会带人来接你回中原。”
武承霄握紧信纸,重重地点头:“我等这天,等得太久了。”帐外风雪呼啸,似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复仇之战助威,而少年眼中的火焰,比北疆的烈酒还要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