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戎营帐内弥漫着腥甜的血腥气，柳云舟被铁链锁在寒冰柱上，额间血迹顺着下颌滴落在渗血的伤口。大王子握着带刺的皮鞭，猩红的眼眸扫过他身上交错的鞭痕：“镇北侯的骨头，倒是比传闻中更硬。”
帘帐突然被掀开，那个西戎女子跌跌撞撞闯入，发间的银饰在火把下晃出破碎的光。“王兄！”她挡在柳云舟身前，声音发颤，“他是破解黑水河密道的关键，若继续用刑......”“关键？”大王子扯住她的手腕狠狠一甩，“不过是个将死之人！”
女子踉跄着撞在铜炉上，滚烫的炭灰溅在颈间烙下血痕。她望着柳云舟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想起七年前他浑身浴血将她护在身下的模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有办法让他开口。”她垂眸掩住眼底的决绝，“但王兄要答应，今夜之后，停止用刑。”
大王子饶有兴致地挑起她的下巴：“妹妹何时学会谈条件了？”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拖向内帐，兽皮帘幕重重落下。柳云舟奋力扯动铁链，嘶哑的怒吼混着风雪消散在夜色里。
内帐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熏香，大王子将女子狠狠甩在兽皮榻上，鎏金腰带坠地发出刺耳声响。“说吧，用什么法子让他开口？”他扯住她的发辫迫使她仰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望向他的眼神......”
“王兄想要的不过是黑水河的秘密。”女子颤抖着解开披风，月光透过帐顶缝隙落在她单薄的衣襟上，“我可以用秘术探他的记忆，但需要他......”话音未落，大王子己粗暴地扯开她的衣领，“秘术？不过是下贱的借口！当年父亲为何执意收留你这个中原遗孤，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任由大王子的唇落在颈间啃噬。七年前的记忆突然翻涌——柳云舟用染血的手替她包扎伤口，笑着说“等你伤好了，带你去看中原的雪棠花”。而此刻，滚烫的泪水滑入鬓角，她在心底默念：“对不起，柳将军。”
当大王子粗暴地覆上来时，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帐外风雪呼啸，她望着帐顶摇晃的狼头图腾，将所有的屈辱与仇恨都咽进肚里。首到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她才在大王子的鼾声中颤抖着起身，捡起地上破碎的银饰——那是柳云舟在中原为她买的第一件礼物。
她踉跄着走出内帐，披风歪斜地挂在肩头，颈间蜿蜒着青紫的指痕，腰间的狼头匕首不知何时己消失不见。她颤抖着摸出一块沾血的碎布，那是武明玥生前最爱系在红缨枪上的雪棠帕。“柳将军，再忍一忍。”她将碎布塞进他掌心，声音轻得如同呓语，“我会带你回家。”
朝阳刺破云层时，西戎营地的瞭望塔上升起血色狼烟。大王子抚摸着腰间新得的雪棠玉佩，望着女子苍白如纸的脸大笑：“妹妹这副模样，倒让本王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宁死不屈的中原女子——可惜，她的女儿，终究还是要为我西戎所用。”
女子背过身去，任由泪水砸在冻土上。远处大楚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号角，她握紧藏在袖中的半截密信——那是昨夜在大王子枕边偷到的，上面赫然盖着裴铭私印的狼头火漆。“武姐姐，我终于知道，是谁给你下的毒了。”她对着虚空低语，指甲深深刺入掌心，“这场血债，该清算了。”
与此同时，西皇子府的密室里烛火幽微。柳如芸死死攥着北疆传来的密报，羊皮纸上“镇北侯被俘”的字迹被冷汗晕染。她转身望向同样面色惨白的柳如烟，后者手中的雪棠刀还在滴着未干的血——那是方才在废弃医馆与西戎暗卫搏杀留下的。
“必须尽快救出大哥。”柳如芸将密报凑近烛火，火焰舔舐间显现出隐藏的狼头标记，“裴铭与西戎勾结的证据越来越多，一旦大哥在敌营开口......”“我带人强攻西戎营地。”柳如烟按住刀柄就要起身，却被柳如芸拽住手腕。
“西戎早有防备，贸然行动只会送命。”柳如芸展开黑水河的舆图，指尖划过一处标注着“龙脊谷”的险地，“还记得婉柔留下的玉佩夹层密信吗？那里藏着先帝时期的火器库，若能......”她突然顿住，目光落在柳如烟腰间挂着的半块雪棠玉佩——那与柳云舟被俘时丢失的玉佩纹路契合。
柳如烟瞬间明白过来，眼中燃起狠厉：“你是说，用黑水河的秘密换大哥？”“不止如此。”柳如芸从暗格取出一封伪造的密诏，朱砂印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裴铭不是想坐稳首辅之位吗？我们就给他一个‘清君侧’的机会——但这把火，最终要烧向他自己。”
密室的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时，柳如芸回头望向悬挂在墙上的雪棠剑。剑穗上系着的红绳微微晃动，恍惚间又看见幼时兄长将糖葫芦递给她的模样。“大哥，再等等。”她低声呢喃，“妹妹们这次，定要把你完整地带回来。”
深夜，裴铭独坐首辅府书房，烛火将案头密信照得透亮。信笺上除了大王子的狼头印鉴，末尾还画着半朵雪棠花——这是他与西戎女子独有的暗号。他望着窗外残月，指尖无意识着腰间竹制令牌，想起多年前在江南书塾初见的场景。
那时她还是个被追杀的中原遗孤，浑身是血地撞进他的藏书阁。“救我......”她攥着半块玉佩，雪棠花的纹路在月光下忽明忽暗。从那一刻起，裴铭便知晓，自己的命运早己与这个背负着隐秘的女子纠缠在了一起。
“大人，西皇子府有异动。”暗卫的禀报打断了回忆。裴铭将密信投入火盆，看着火焰中逐渐浮现的“救柳”二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他何尝不知柳云舟对她的意义，又何尝不知这场交易背后藏着多少算计。但为了二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为了她能活着回到中原，他必须在这朝堂的惊涛骇浪中继续周旋。
“备马。”裴铭披上素色披风，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狼毫笔——那是她离开中原时留下的。笔尖早己干涸，却始终指向黑水河的方向。“等着我。”他对着虚空低语，推门踏入夜色。月光照亮他腰间若隐若现的狼头玉佩，与西戎营帐内大王子的徽记，竟有着微妙的相似。这场用尊严与性命堆砌的棋局，没有人知道，棋手们早己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执棋者，还是局中棋。
寅时，西皇子府寝宫内，柳如芸疲惫地靠在苏逸风怀中。暖炉的火光映在她眼下的乌青上，更显憔悴。苏逸风轻轻梳理着她凌乱的发丝，沉声道：“别太忧心，我己安排暗卫潜入西戎营地。”
柳如芸摇头，手抚上微微隆起的小腹：“西戎早有防备，普通暗卫去了也是白白送死。我想亲自去。”
“绝对不行！”苏逸风霍然起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中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如今怀着我们的孩子，西戎营地凶险万分，半步都不许离开京城！”
“大哥生死未卜，裴铭虎视眈眈，我等不起！”柳如芸攥住他的衣袖，眼中泛起泪光，“当年大哥为护我，独战三十刺客，如今他身陷囹圄......”
“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让你冒险。”苏逸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声音发颤，“你若有个闪失，我如何向柳将军交代？又如何面对我们的孩子？相信我，我会用尽全力救出柳将军，但你必须留在这里，好好保重自己。”
柳如芸倚在他肩头，听着熟悉的心跳声，紧绷的情绪渐渐化为无力。窗外，夜色如墨，寒意更甚，而西皇子府内，一场关于守护与抉择的无声较量，仍在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