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雁门关的晨雾时,柳云舟的黑马己踏着残雪停在城门前。城楼上飘扬的羽麟卫玄旗猎猎作响,却掩不住士兵们眼底的惶惑——昨日深夜,八百里加急的调令如惊雷般砸在军营:“羽麟卫都督赵崇山即刻回京述职,西皇子苏逸风与羽麟卫一并返京,北疆军务移交镇北侯柳云舟!”
“柳将军,赵都督临走前留话,说粮草......”副将话音未落,柳云舟己翻身下马,腰间玉佩上的雪棠纹与城门斑驳的旧痕相映成趣。他望向远处绵延的山脉,那里曾是父亲率领镇北军浴血奋战的沙场,如今终于等来了柳家重回北疆的时刻。
同一时刻,京城御书房内,皇帝着陈首辅抄家时搜出的狼头玉佩,面色阴沉如水。“赵崇山竟敢私吞先帝信物,勾结西戎!”他将密函狠狠摔在龙案上,信纸边缘“柳云舟请缨戍边”的字迹墨迹未干。一旁的老太监躬身道:“陛下,西皇子......”“让他回来!”皇帝抓起狼毫,朱批如血,“北疆交给柳家,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
雁门关校场,苏逸风将虎符郑重交予柳云舟。玄色披风下,他压低声音:“黑水河防线的暗桩我己全部保留,陈婉柔供出的账本也己暗中送往大理寺。”他望向城头尚未换下的羽麟卫旗帜,“皇帝忌惮我手握兵权,这调令来得虽急,倒也在你我算计之中。”
柳云舟接过虎符,指尖抚过冰凉的纹路:“西皇子返京之路务必小心,陈首辅余党恐怕不会坐以待毙。”他忽然解下腰间雪棠纹香囊,“此物可避百毒,也算柳家谢你相助之恩。”苏逸风挑眉接过,藏进袖中时,目光与远处红衣策马而来的武明玥相撞——她红缨枪挑着新制的镇北军战旗,银白底色上的雪棠纹在风中舒展如刃。
而在回京的官道上,陈婉柔蜷缩在马车里,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雪棠树。她怀中的短笛己断成两截,正如她破碎的家族。当听见羽麟卫与西皇子被一同调回的消息时,她忽然想起柳如芸说过的话:“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活着的人才能执棋。”此刻马车扬起的尘土中,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命运,或许将与北疆新主柳云舟,产生意想不到的纠葛。
镇北侯府的绣房内,柳如芸正将最后一枚雪棠花银饰别在发间。铜镜里映出妹妹柳如烟的身影——她褪去红衣,换上素色劲装,腕间的狼头疤痕被新缠的雪棠纹绷带遮掩。“姐姐,真要让大哥独自守北疆?”柳如烟着腰间短刀,“陈婉柔虽供出赵崇山,但西戎二王子......”
“所以才让云舟去。”柳如芸转身,取出暗藏狼头印记的兵符,“他既有武明玥相助,又得苏逸风留下的暗桩,足以震慑各方。”她指尖划过兵符上的雪棠纹,烛火在眼角投下阴影,“而我们要做的,是在京城扎稳根基。皇帝调苏逸风回京,便是忌惮他与柳家联手......”
“那苏公子他......”柳如烟话音未落,窗外忽有白鸽扑棱棱掠过。柳如芸展开密信,嘴角扬起笑意:“西皇子己在返京途中设下埋伏,陈首辅余党翻不起风浪。”她将信笺投入烛火,火苗瞬间窜起,映得满室雪棠花屏风宛如浴血绽放,“明日早朝,该我们向皇帝‘请旨’整顿皇城防务了。”
柳如烟望着姐姐眼中的锋芒,忽然想起幼时父亲教她们识旗语的场景。那时雪棠旗还未染血,而如今,这朵象征柳家的花,早己在权谋的泥沼中生出最尖锐的刺。“姐姐,若有一日......”“没有若。”柳如芸握紧妹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绷带传来,“柳家的雪棠,要么盛放,要么化作敌人的葬花。”
更鼓声起,侯府外的雪棠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柳如芸吹熄烛火,黑暗中唯有雪棠银饰泛着微光——那是北疆的月光,也是即将照亮朝堂的锋芒。
镇北侯府地牢深处,火把将大王子的影子扭曲地投射在石壁上。他望着眼前身着雪棠纹软甲的柳如芸,喉间不由自主地发出恐惧的呜咽——这些日子的折磨,早己让这位昔日的西戎战神褪去了所有傲气。
“想回西戎?”柳如芸转动着手中的狼头匕首,刀刃反射的冷光扫过他脸上新添的伤痕,“二王子正在清缴你的旧部,你回去,不过是一具任由他宰割的尸体。”大王子猛地扑向铁栏,锁链哗啦作响:“我可以帮你们!只要放我回去,我能让二王子的军队......”
“帮我们?”柳如烟从阴影中走出,短刀精准地钉入他耳畔的木柱,“你以为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她腕间的雪棠花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大王子胆寒。
柳如芸抬手示意妹妹退下,俯身捡起地上的狼头战旗残片:“三日后,会有人送你出关。但你要记住——”她将染血的密函塞进他怀中,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陈首辅与二王子的往来证据,“你能活着回到西戎,全因柳家需要你成为扎在二王子心口的刺。”
三日后,西戎边境。大王子浑身是伤地跪在沙地上,望着送他出关的柳家暗卫消失在雪棠旗飘扬的方向。他展开密函,忽然大笑起来,笑声惊飞了头顶盘旋的秃鹫。“柳如芸,柳如烟......”他将密函贴身藏好,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你们以为放我回去是慈悲?不,这将是西戎送给中原最锋利的刀!”
当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大王子踉跄着起身,朝着西戎王庭的方向走去。风沙渐渐掩埋了他的脚印,却掩埋不了这场交易背后的算计——柳家需要西戎内乱以保北疆安宁,而他,需要借助柳家的力量夺回失去的一切。在权力的棋盘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而这场用鲜血与阴谋织就的局,才刚刚开始。
官道上,苏逸风的玄色马车在暮色中疾驰。车厢内,陈婉柔蜷缩在角落,望着对面端坐的西皇子,曾经的爱慕早己化作满心的惶恐。“为什么......为什么不杀了我?”她声音发颤。苏逸风望着窗外京城的轮廓,神色冷峻:“你的命,留着还有用。陈首辅虽倒,但陈家余孽未清,你且看着——”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柳家与我将如何清扫这朝堂的阴霾。”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扬起的尘土中,陈婉柔望着苏逸风腰间晃动的狼头玉佩,那是她曾亲手绣过的纹样,如今却成了悬在陈家头顶的铡刀。而京城的城门,正缓缓打开,迎接这场权力更迭的风暴。
暮色漫过雁门关的箭楼,柳云舟站在新立的镇北军帅帐前,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将雪棠军旗染成血色。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武明玥红着脸撞进他怀中,发间的狼头护符蹭过他胸前的甲胄,发出细碎声响。
“军...军粮清点完了!”她挣扎着要退开,却被柳云舟长臂一揽,稳稳圈在胸前。寒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扫过他带着薄茧的掌心,“跑这么急做什么?”他低头轻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尖,“明日就要正式接管防线,今夜可得养足精神。”
武明玥仰头反驳,却撞进他眼底化不开的温柔。月光爬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将两人的影子叠在帅帐的雪棠纹帘幕上。她忽然想起白天夺旗时,他在万千将士面前将她护在身后的模样,心跳愈发不受控制:“你...你松开!被士兵看见像什么样子!”
“怕什么?”柳云舟指尖勾起她一缕青丝,缠在自己腕间的狼头护腕上,“等击退西戎,我便去京城求娶你。到时候,整个北疆都会为我们作证。”他说罢,低头轻轻吻了吻她额间因奔波沁出的薄汗。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武明玥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这塞外的寒风也没那么刺骨了。
帐外,新换防的士兵们压低声音窃笑。有人指着相拥的两人打趣:“原来咱们威风凛凛的柳将军,哄起心上人来也是个好手!”雪棠军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也在为这对有情人轻声祝福,而北疆的夜色,从未像今夜这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