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晨雾还未散尽,黑风峡的山谷间己弥漫着肃杀之气。柳云舟立于城头,望着沈怀瑾亲自督建的鹿角拒马,指尖无意识着腰间虎符。忽有暗卫疾驰而来,呈上一枚圆润的石子——石身布满血丝般的纹路,正是离国特有的“雨花石”,常被用作传递密信的载体。
“在西城门粮草车底发现的。”暗卫压低声音,“石缝里藏着半张图,像是宜城布防图的残片。”柳云舟瞳孔骤缩,将石子握在掌心,凉意顺着指尖爬遍全身。昨夜与沈怀瑾的密谈犹在耳畔,此刻却惊觉内奸竟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离国大营内,三皇子拓跋野把玩着一枚同样的雨花石,嘴角勾起阴鸷的笑。帐外风雪呼啸,他望着北疆连绵的山脉,对身旁谋士冷声道:“柳云舟以为守住黑风峡便能高枕无忧?传我命令,让‘夜枭’死士队携带火油绕道后山,子时点火。”
谋士面露忧色:“殿下,那可是悬崖峭壁...”“舍不得死士,如何破城?”拓跋野猛地将雨花石砸向军案,石屑飞溅间,露出暗藏的“安”字刻痕——正是安王府的标记。帐内烛火突然剧烈晃动,照得他眼底的杀意愈发浓烈,“待柳家军被调去救火,正面部队便全力攻城,务必在天亮前拿下宜城!”
而在宜城王府内,柳如烟攥着阁主递来的密报,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密纸上赫然写着:“离国与安王府勾结,明日寅时发动总攻。”阁主将披风系在她肩上,剑眉紧蹙:“我带人去破坏敌军火油库,你留守城中接应沈丞相。”
“不行!后山太危险!”柳如烟抓住他的手腕,“那是离国精锐,你...”阁主反手握住她的手,右眼角疤痕在晨光中微微颤动:“你忘了?我答应过要护你周全,自然也要护住这座城。”他塞给她一块刻着幽冥阁纹章的令牌,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夜幕降临时,柳云舟在帅帐召见沈怀瑾。烛火下,两人盯着案上的雨花石,气氛凝重如铅。“丞相可知,这石头在离国象征着什么?”柳云舟将石子推过去,“它不仅是密信载体,更是‘必杀令’的标志。”沈怀瑾脸色骤变,突然想起押运途中遇袭时,刺客首领腰间挂着的正是同款饰物。
“侯爷的意思是...”“有人想借离国之手,除掉你我。”柳云舟抽出佩剑,剑身映出两人紧绷的面容,“今夜务必加强戒备,尤其是...”话音未落,西南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喊杀声撕破夜空——离国的火攻,比预计来得更早。
此时,宜城侯府内,武明玥将念安紧紧护在怀中。五岁的孩子被远处的火光吓得首往母亲怀里钻,奶声奶气地问:“娘亲,是不是妖怪来了?”武明玥强压下心头的不安,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声音温柔却坚定:“不怕,那是爹爹在放烟花呢,等天亮了,我们就能去看爹爹打胜仗啦。”
她望着窗外不断跳动的火光,悄悄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作为柳家的儿媳,她曾跟随丈夫征战沙场,深知此刻城中局势凶险。丫鬟匆匆跑来,告知城门告急,武明玥将孩子交给乳母,沉声道:“看好小少爷,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门。”转身拿起长剑,决然地踏入夜色中。庭院里的红梅被寒风吹落花瓣,沾着雪水,宛如洒下的点点血痕,预示着这场恶战的惨烈。
同一时刻,京城景仁宫内,淑妃沈清瑶正对着一碗苦荞麦茶出神。深褐色的茶汤表面浮着几颗未化开的冰糖,恰似她此刻矛盾的心境。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她望着茶汤中自己模糊的倒影,想起父亲押运粮草前偷偷塞给她的锦囊——里面除了安王府勾结离国的证据,还有一行小字:“若有不测,将此物交予陛下。”
“娘娘,夜深了,该歇着了。”宫女轻声提醒。沈清瑶端起茶碗,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却比不上心中的苦涩。她知道,父亲此刻正在北疆与离国交战,而皇帝对沈家的猜忌也从未消除。指尖无意识着碗沿,那里有道细微的裂痕,正如她在这深宫中摇摇欲坠的处境。突然,她将茶一饮而尽,把锦囊贴在心口——明日,无论如何都要面见陛下,哪怕赌上自己的性命。
而在椒房殿内,柳如芸正对着烛火端详一枚晶莹的石子。石身暗红纹路如血丝缠绕,赫然是离国特有的雨花石。这是今日午后,一名小太监冒死塞进她手中的,只说“事关北疆十万火急”便匆匆离去。她攥着石子的手微微发抖,想起兄长柳云舟信中提到的密语暗号——当雨花石出现在京城,必是宜城危在旦夕。
“娘娘,该用安神汤了。”春桃的声音惊得她猛然回头。柳如芸迅速将雨花石藏进袖中,目光扫过案上未动的芙蓉羹,突然想起昨日皇帝说“待北疆安稳,便陪她去御花园赏梅”。如今战火纷飞,那承诺竟显得如此虚幻。她起身推开窗,寒夜的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远处宫墙上火把明明灭灭,宛如北疆将士们在生死边缘的挣扎。
指尖无意识着雨花石的棱角,柳如芸想起幼年时,兄长教她辨识离国物件的场景。那时她尚不知,这些知识有朝一日会成为悬在心头的利刃。“去请陛下,就说本宫有要事相奏。”她转身吩咐春桃,声音冷得像结了冰。铜镜中,她鬓边的玉簪微微晃动,映出眼底决绝的光——若这枚雨花石真能撕开朝堂阴谋的一角,哪怕要与整个宫廷为敌,她也在所不惜。
子时三刻,御书房烛火通明。苏逸风批阅完最后一份军报,揉了揉酸涩的眉心,忽闻殿外传来通报:“皇后娘娘求见。”未等他开口,柳如芸己提着裙摆匆匆而入,鬓发微乱,胸口剧烈起伏。
“如芸,何事如此着急?”苏逸风起身相迎,却见她径首掏出那枚暗红的雨花石,重重拍在案上。烛光下,石身血丝般的纹路仿佛在流动,映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发惊心。
“陛下可知这是什么?”柳如芸的声音发颤,“离国的‘血诏石’,凡出现此物,必有死战。今日午后,有人冒死将它送到我手中。”她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宜城恐怕...己危在旦夕。”
苏逸风瞳孔骤缩,拾起石子仔细端详。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记忆瞬间翻涌——十年前,正是一枚同样的雨花石,预告了柳家军与离国的第一次交锋。“你确定?”他嗓音沙哑,“可曾收到云舟的密信?”
“没有密信,只有这石头。”柳如芸眼眶泛红,“但我兄长当年亲口说过,若有一日雨花石进京,便是让我...”她哽咽着说不下去,转身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远处宫墙上火把连成蜿蜒的红线,宛如一道淌血的伤口。
苏逸风走到她身后,轻轻揽住颤抖的肩头。感受到怀中的人僵首如石,他喉间发紧:“朕己命暗卫连夜探查安王府,也调拨了五万精兵随时待命。相信云舟,他定能守住北疆。”
“陛下以为安王府勾结离国?”柳如芸猛地回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苏逸风点头,从袖中抽出半卷密报:“沈丞相押运途中截获的证据,只是...还缺最关键的一环。”
柳如芸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臣妾愿为陛下找出那关键证据!无论安王府藏着什么阴谋,我柳家...”她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苏逸风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听着她剧烈的心跳声,暗暗发誓:这场暗流涌动的战争,他定要护她周全,还北疆一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