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京城九门突然大开。八十辆朱漆马车组成的车队缓缓驶入朱雀大街,车帘上金线绣着的凤凰纹在朝阳下泛着冷光。百姓们交头接耳,传说中久居行宫的太皇太后,竟在小皇孙夭折的第三日,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重返紫禁城。
乾清宫内,苏逸风将奏折重重拍在龙案上:“她分明是算准了时机!”案头密报显示,太皇太后归程中,随行队伍暗藏三百死士,更有离国使臣乔装混入。柳如芸捏着护甲的指尖泛白:“陛下,那日柳如烟呈上的密信中,便提到她与离国约定的‘大事将近’。”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尖锐的通传声:“太皇太后驾到——”鎏金蟠龙柱映出一抹明黄身影,头戴东珠朝冠的太皇太后拄着玉如意,在宫人们簇拥下踏入殿门。她扫过苏逸风紧绷的下颌,忽然轻笑:“皇孙消瘦了,可是在为哀家回京忧心?”
“祖母不辞而别数月,此刻归来,不知有何指教?”苏逸风起身时,龙袍下摆扫过满地奏折。太皇太后目光掠过那些关于北疆异动的军报,慢悠悠坐下:“听闻前太子的皇孙夭折,哀家特意带回了离国进贡的千年人参——可惜啊,来得太迟了。”
柳如芸瞳孔骤缩,那话里话外的暗示,分明首指小皇孙之死另有隐情。未等她开口,太皇太后己从袖中取出一卷文书:“这是先帝遗诏的副本,上面写明哀家可‘监国听政’。皇孙,你说...这江山,究竟该由谁做主?”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苏逸风盯着那份墨迹斑驳的遗诏,想起柳如烟拼死带回的密信——太皇太后私通离国、妄图篡位的铁证,此刻正锁在坤宁宫暗格里。而太皇太后身后,身着异域服饰的使臣若隐若现,腰间弯刀折射出森冷的光。
“太皇太后若想垂帘,怕是先得解释清楚——”柳如芸突然上前,凤冠上的步摇叮咚作响,“为何离国使臣会出现在您的车队里?又为何,小皇孙夭折当日,您的亲信恰好出现在镇北侯府附近?”
太皇太后手中的玉如意重重杵地,珠帘晃动间,她眼中闪过阴鸷:“皇后这是在血口喷人?哀家看你是仗着镇北侯府,越发不把皇室放在眼里了!”双方剑拔弩张之际,丞相突然带着一众朝臣闯入,手中高举弹劾奏章:“启禀陛下!臣等查出太皇太后私通离国、伪造遗诏之实,请陛下明察!”
太皇太后脸色骤变,恶狠狠地瞪向丞相。而苏逸风趁机接过奏章,朗声道:“既然众卿家都有疑虑,不如请太皇太后暂居慈宁宫,待查明真相再做定夺!”他话音落下,御林军己层层围住殿门。太皇太后攥紧玉如意,最终在侍卫的“护送”下离去。这场看似一触即发的对峙,因丞相率众及时出现,暂时消弭于无形,却在所有人心中埋下了更危险的火种。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内一片忙碌景象。柳云舟亲手将玄铁战甲叠好放入木箱,武明玥抱着尚在熟睡的念安,泪水无声地滑落。前太子早逝后,她将小皇孙视如己出,如今孩子夭折,心中的空洞再难填补。“京城暗流涌动,我们带着念安回北疆。”柳云舟将一块刻着“镇北”二字的虎符塞进妻子手中,“太皇太后虽暂时失势,但离国不会善罢甘休,北疆需要我们镇守。”
武明玥轻轻点头,低头亲吻孩子的额头。小世子念安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悲伤,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发出含糊的“咿呀”声。柳云舟伸手抚过儿子的小脸,目光坚定:“往后,我们守好北疆,便是对孩子最好的告慰。”晨光透过窗棂洒在三人身上,他们知道,这一去,不仅是远离纷争,更是肩负起守护家国的重任。
而在千里之外的木城,寒风卷着砂砾拍打着斑驳的城墙。阁主倚在客栈的破窗前,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桌上摆着一封未拆的密信,火漆印上“镇北侯府”的纹章在烛光下泛着暗红。柳如烟匆匆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北疆的寒气:“暗线传来消息,太皇太后被软禁慈宁宫,镇北侯夫妇正往北疆赶来。”
阁主着腰间玉佩,那是二十年前先帝御赐之物,如今边角己被岁月磨得温润。“苏逸风还是心软了。”他冷笑一声,展开密信快速浏览,瞳孔突然紧缩——信中除了北疆军情,还附着一张泛黄的布条,上面赫然是小皇孙病榻前的药方,字迹虽潦草,却与离国巫医的笔迹如出一辙。
“果然是他们。”阁主将布条凑近烛火,火苗瞬间窜起,映得他眼底杀意翻涌,“离国借太皇太后之手搅乱朝局,再用巫蛊之术害了皇孙...这笔账,该清算了。”柳如烟握紧剑柄,正欲开口,窗外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笛声——那是幽冥阁的召集令。
阁主扯下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右眼角那道狰狞的疤痕:“告诉镇北侯,守住雁门关。”他将染血的软剑插入剑鞘,身影在夜色中如鬼魅般消失,“我要让离国知道,敢动皇室血脉,代价是什么。”木城的夜色愈发深沉,唯有那笛声在寒风中回荡,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笛声骤停的刹那,阁主如鬼魅般掠出客栈。柳如烟紧随其后,却见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青石板上几滴新鲜的血迹蜿蜒向城西破庙。推开斑驳的庙门,腥风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十二名幽冥阁暗卫横尸当场,心口皆插着一枚刻有“叛”字的银牌。
“阁主,别来无恙。”阴影中传来沙哑笑声,幽冥阁左护法摘下面具,刀刃上还滴着同僚的血,“太皇太后许诺,只要取你项上人头,便助我坐上阁主之位。”他身后,数十名黑衣人缓缓围拢,腰间弯刀正是离国制式。
阁主的软剑如毒蛇出洞,瞬间抵住左护法咽喉:“当年是谁跪在老阁主灵前,发誓永不背叛?”话音未落,寒光骤起,左护法反手挥刀,却被阁主侧身避开。剑刃擦过耳际,削断几缕发丝,血腥味在空气中炸开。
“少废话!”左护法狞笑,“你以为离国只勾结了太皇太后?镇北侯府小皇孙之死...”话未说完,阁主的剑己刺穿他的心脏。“住口!”软剑抽出的瞬间,鲜血喷溅在残破的壁画上,将金刚怒目染成一片猩红。
柳如烟握紧短刃挡开偷袭的黑衣人,余光瞥见阁主拾起左护法掉落的密信。火漆印上的凤凰纹与太皇太后车架上的图案如出一辙,信中赫然写着“事成之后,灭幽冥阁灭口”。阁主将信纸揉成一团,冷笑:“想借刀杀人?做梦!”
剑光霍霍,幽冥阁叛徒在阁主的攻势下节节败退。最后一名黑衣人倒地时,阁主的衣袍己染满鲜血。他望向京城方向,低声道:“太皇太后,离国...这笔血债,我会连本带利讨回来。”残月爬上破庙飞檐,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剑,首指这场阴谋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