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暮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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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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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沉溺于暮色之中
作者:
汉堡不要酱
本章字数:
10320
更新时间:
2025-05-20

晨光如轻柔的薄纱,透过米白纱帘,带着丝丝暖意,缓缓漫进屋内。

林启铭在这柔和的光线中,被腹中的饥饿唤醒。

他蜷在沙发上,后颈与沙发靠背挤压出一道鲜艳的红痕,那红痕如一条蚯蚓,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昨晚不知何时,他从客房滚到了这里。

那只缺了耳朵的小熊玩偶静静地掉在脚边,缺耳朵的地方沾满了沙发上的绒絮,在晨光下,那些绒絮像闪烁的小星星。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枕头下的水果刀,指尖触到沙发缝里硬邦邦、带着粗糙纹理的木扶手时,才惊觉自己换了位置。

刹那间,他的心跳骤然加快,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砰砰”首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喉咙。

厨房传来细微的、如丝绸般的水声。

他立刻翻身坐起,后背紧紧抵着沙发靠背,目光像警惕的猎豹,迅速扫过玄关——那双沾着泥污、破旧不堪的旧鞋还在门口,陆禹霖的黑皮鞋却不见了踪影。

窗外,晾衣绳上垂着件蓝条纹衬衫,微风拂过,衬衫轻轻摆动,像在向他招手。

那应该是李阿姨说的“陆先生的睡衣”?

可李阿姨是谁?

他昨晚明明记得只有自己和那个叫陆禹霖的男人。

水声停了,接着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那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银铃般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

林启铭摸到脚边的小熊,指甲用力掐进玩偶肚子里,那里塞着团硬邦邦的棉花——是他在桥洞下用捡来的旧毛衣絮的,那团棉花带着他熟悉的温度,比任何枕头都让他安心。

“醒啦?”

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点沙哑的温和,像一首轻柔的摇篮曲。

林启铭猛地抬头,看见穿蓝布围裙的女人正端着白瓷碗往餐桌走。

她的发梢沾着点水珠,在晨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眼角的细纹如同岁月刻下的痕迹,像楼下卖早点的张婶。

她脚步放得很轻,轻得像猫在走路,碗里的粥晃出层金汤,那金汤在光线下闪耀着的色泽。

“我是陆先生家的阿姨,李淑芳。”

林启铭的手指紧紧扣住沙发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记得陆禹霖提过“合租室友”,可这女人明显是主人家的人。

他想站起来,膝盖却发软——昨天只喝了半杯温水,胃里空得发疼,那疼痛如同一把尖锐的刀,在胃里翻搅。

李淑芳把碗放在餐桌上,又转身回厨房端了碟水煮蛋。

瓷碟底压着张便签纸,字迹是陆禹霖的:“冰箱有牛奶,温了再喝。”林启铭盯着那行字,喉结动了动,干涩的喉咙仿佛被砂纸摩擦。

“先吃点热乎的吧。”李淑芳没走近,只站在餐桌旁,手虚虚扶着椅背,“小米粥,加了点山药,养胃。”她的声音像泡开的茉莉花茶,不烫也不凉,带着淡淡的茶香。

“陆先生今早七点的会,走得急,说让我给你留门。”

林启铭的目光扫过她围裙上的油渍——是煎蛋时溅上的,还带着点焦香,那焦香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他的嗅觉。

他想起桥洞下的老乞丐总说,保姆的围裙最骗不了人,洗得再干净也藏着烟火气。

这女人的围裙边卷了毛,是常洗的缘故,袖口沾着点青菜叶,应该刚从菜市场回来。

“我不饿。”他说谎,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那叫声如同一声闷雷,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

李淑芳笑了,眼角细纹更深:“我家小孙子也爱说这个,饿了三天还嘴硬。”她从围裙兜里摸出个塑料袋,“喏,这是刚才在楼下买的糖糕,还热乎,你要实在不爱喝粥……”

林启铭的手指松开了。

糖糕的甜香混着粥的米香,像一群欢快的小精灵,涌进他的鼻腔。

他想起七岁那年,妈妈用最后两毛钱给他买的糖糕,表皮脆得掉渣,里面的红糖浆烫得他首吸溜嘴,可还是捧着不肯撒手。

“就吃一口。”他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片叶子,在空气中轻轻飘荡。

李淑芳没说话,只是把糖糕推近了些。

林启铭伸手时,手腕上的疤蹭过桌沿,那粗糙的桌沿摩擦着伤疤,带来一阵刺痛。

那疤是上个月在工地偷水喝,被保安拿铁棍砸的。

李淑芳的目光顿了顿,又迅速移开,低头整理围裙上的褶皱。

糖糕咬开的瞬间,滚烫的红糖浆烫得他舌尖发疼,那疼痛如同一团火焰,在舌尖上燃烧。

他却舍不得松口,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似的嚼着,眼泪突然涌出来,那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滚落。

李淑芳递来纸巾时,他才惊觉自己在哭,慌忙用袖子擦脸,却越擦越湿。

“阿姨不问你从前的事。”李淑芳的手悬在半空,又收回去绞着围裙带,“就想问,你愿意在这儿多住几天吗?陆先生……”她顿了顿,“他昨天给我看你在医院的诊断书了,说你需要安静的环境。”

林启铭的喉咙哽住了。

诊断书?

他记得在医院大闹时撕过病历本,碎纸片撒了满地。

原来陆禹霖捡了去。

他摸出兜里的水果刀,刀把被体温焐得温热,可这次没像往常那样攥得指节发白。

“我……”他想说“我要走”,可粥的热气模糊了眼镜片,眼前的李淑芳成了团温柔的影子,“我没地方去。”

李淑芳的眼眶红了。

她转身去厨房,回来时端着杯温水,杯壁上凝着水珠,那水珠如同晶莹的珍珠,在杯壁上滚动。

“那就在这儿住着,阿姨每天给你做早饭。陆先生晚上六点下班,他说……”她低头搅了搅杯里的枸杞,“他说让你等他回来。”

林启铭捏着杯子,水温刚好,那温度如同妈妈温暖的怀抱,让他感到安心。

他望着窗外摇晃的晾衣绳,蓝条纹衬衫被风掀起一角,像只轻轻挥动的手。

楼下传来老王晨练的咳嗽声,还有卖豆浆的吆喝,“甜浆——热乎的甜浆——”那吆喝声如同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跳跃。

“我等。”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糖糕还软。

李淑芳收拾碗碟时,他蹲在沙发边捡小熊玩偶。

缺耳朵的地方被他用口水沾湿了,正慢慢晾干。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脚边,像撒了把碎金子,那碎金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他摸出枕头下的水果刀,这次没放回兜里,而是轻轻放在茶几上,刀刃朝着自己。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那声音如同一首轻柔的乐曲,在他耳边奏响。

远处传来电梯开门的“叮”声——是陆禹霖?

不,才上午十点。

林启铭望着墙上的挂钟,分针正朝着“2”缓缓移动。

他数着秒针跳动的声音,突然觉得这声音很亲切,像妈妈织毛衣时,毛线针碰撞的轻响。

李淑芳在厨房洗碗,水流声哗哗的,那声音如同奔腾的小溪,在他耳边流淌。

林启铭靠在沙发上,小熊抱在怀里。

他望着茶几上的水果刀,又望了望墙上陆禹霖的全家福——照片里的男人抱着穿红裙子的小女孩,笑得很灿烂。

“小棠。”他轻声念出相框边的名字贴,声音被水流声淹没。

下午三点,李淑芳去菜市场买菜。

她走前把钥匙放在茶几上,说:“门锁密码是1123,你要是想出去转转……”

林启铭没接钥匙。

他坐在飘窗上,看楼下的流浪猫追着落叶跑。

那流浪猫灵活的身影如同一个敏捷的猎手,在落叶间穿梭。

阳光晒得他后背暖融融的,像小时候妈妈晒过的被子,那温暖如同妈妈的爱,包裹着他。

他摸出兜里的手机——没电了,屏幕黑着,像面沉默的镜子。

五点西十,楼道里传来脚步声,那脚步声如同沉重的鼓点,在他的心头敲响。

林启铭立刻站起来,小熊掉在地上也没捡。

他望着门口,听见钥匙转动的声响,心跳快得像要跳出喉咙。

门开了。

陆禹霖提着公文包站在门口,西装裤脚沾着点雨星——傍晚下过一阵太阳雨。

那雨星如同晶莹的钻石,在裤脚上闪烁。

他看见林启铭站在客厅中央,愣住了,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

“你……”他喉结动了动,“没走?”

林启铭没说话。

他望着陆禹霖发红的眼眶,突然想起昨晚门外的脚步声,还有脚边那个暖水袋,温度刚好,不烫。

窗外的夕阳透过纱帘照进来,把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片温柔的云。

陆禹霖的公文包砸在玄关大理石地面上,发出闷响。

他弯腰去捡时,后颈青筋随着动作一跳——这是林启铭在桥洞下观察过的,流浪汉们焦虑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没走?"他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怕惊飞窗台上的麻雀。

林启铭望着他西装袖口翻折处露出的手表,银色表盘上的时间是五点西十一分,和墙上挂钟分秒不差。

这个男人连下班时间都精确到分钟,却在推开门的瞬间乱了分寸。

"楼下超市新到了糖炒栗子。"陆禹霖首起身子,公文包搭在臂弯,指尖无意识着包带金属扣,"或者...去公园转转?

风不凉。"他说最后一句时,目光扫过林启铭缩在旧卫衣里的肩膀——那是件洗得发白的灰卫衣,袖口磨出了毛边,昨天他就是穿着这件蜷缩在沙发角落。

林启铭的手指绞着小熊缺耳朵的位置。

他记得昨夜陆禹霖给他盖毯子时,身上有股淡淡的雪松味,像医院消毒水混着书墨香。

此刻那味道又漫过来,比昨夜淡些,混着雨星的潮湿。

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陆禹霖发红的眼尾,像被揉皱的信纸;或许是因为玄关镜子里,两人影子重叠的样子,让他想起七岁那年,妈妈牵着他去菜市场,影子也这样叠在一起。

公园离公寓不过十分钟路程。

陆禹霖走得很慢,始终和林启铭保持半臂距离。

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林启铭盯着地上晃动的两个轮廓,忽然觉得那影子像两棵歪脖子树,一棵努力往另一棵的方向倾斜,另一棵却总在风里摇晃。

走进公园,门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有老人在悠闲地散步,有孩子在欢快地奔跑,周围的花草树木散发着清新的香气。

陆禹霖在公园门口的流动摊前停住。

铁锅里浮着几叶白菜,乳白色的汤面滚着小泡,那小泡如同欢快的小精灵,在汤面上跳跃,香气裹着热气扑过来,那香气如同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撩拨着他的嗅觉。

林启铭的胃又开始抽痛——从早上喝完小米粥,他只吃了半块李阿姨留的糖糕。

他没说话,却望着汤勺在锅里搅动的动作出了神。

"要辣吗?"摊主问。

陆禹霖转头看林启铭,后者正盯着他手背上的一道浅疤——那疤从手腕延伸到虎口,像条褪色的蜈蚣。

林启铭想起昨夜自己攥着水果刀抵在陆禹霖喉结时,这双手只是轻轻扣住他手腕,力度像托着片雪花。

"不辣。"陆禹霖替他答了,接过摊主递来的塑料碗,汤面浮着颗卤蛋,"小心烫。"他把碗递过去时,故意让碗沿先碰到林启铭掌心,像在演示试温的动作。

林启铭的手指刚触到碗壁就缩了回来。

温度比他想象中高,像团烧红的炭。

记忆突然涌上来——上个月在工地偷水,保安举着铁棍骂"小叫花子",开水瓶砸在脚边时,飞溅的热水也是这种温度。

他盯着碗里摇晃的汤,耳尖开始发烫,喉咙发紧,像被人掐住了气管。

"我..."他想把碗还回去,手腕却不受控制地一抖。

塑料碗倾斜的瞬间,他甚至看清了汤里浮动的葱花纹路。

陆禹霖的低呼混着滚烫的汤液溅在皮肤上的"滋滋"声,在他耳边炸响。

"烫着没有?"陆禹霖的手比声音更快,抓住他正要抽回的手腕,另一只手去接即将落地的碗。

林启铭看着他小臂上迅速泛起的红印,其中几处己经鼓起半透明的水泡,像被揉皱的蜡纸。

"对...对不起。"他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去碰那些水泡,又触电般缩回。

陆禹霖却像没感觉到疼似的,捏着他手腕翻来覆去检查:"我皮厚,你手凉,刚才烫到没有?"

林启铭摇头,眼泪突然掉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陆禹霖这才注意到他发抖的肩膀,松开手时,掌心还留着他手腕的温度——凉的,像块泡在冷水里的玉。

"走,回家。"陆禹霖扯下西装外套搭在他肩上,自己只穿着衬衫,小臂上的红印在夕阳里格外刺眼。

林启铭盯着那片红,喉咙里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

他想起桥洞下被其他流浪汉抢走最后半块面包时,他们骂他"疯狗";想起在医院被护士按住打镇静剂时,医生说"这孩子没救了"。

可此刻这个被他烫伤的男人,眼里只有惊慌,没有一丝他熟悉的厌恶。

公寓的顶灯在玄关投下暖黄的光。

陆禹霖刚关上门,李阿姨就从厨房探出头:"我熬了绿豆汤,在..."她的目光落在他手臂上,后半句哽在喉咙里。

"没事,烫的。"陆禹霖扯出个笑,解袖扣的动作却顿了顿——林启铭看见他指尖在抖。

李阿姨转身去拿药箱,脚步比平时快了些。

林启铭站在客厅中央,小熊被他攥得变了形。

他望着陆禹霖坐在餐椅上,李阿姨用棉签蘸着烫伤膏轻轻涂抹,陆禹霖的喉结随着抽气声滚动,却始终没吭一声。

"疼就说。"李阿姨的声音带着点责备。

陆禹霖抬头时正看见林启铭,立刻又笑了:"不疼。"

林启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摸出兜里的水果刀——这把刀他随身带了三个月,割过抢他食物的流浪狗,抵过要赶他走的保安,此刻却重得像块铅。

他把刀轻轻放在茶几上,刀刃朝着自己,金属表面映出他发红的眼尾。

"我去洗水果。"李阿姨收拾药箱时,故意把厨房门留了条缝。

水流声哗哗的,林启铭望着陆禹霖手臂上的白色药膏,突然说:"我...以前在工地,保安用开水泼过我。"

陆禹霖的动作顿住。

他没说话,只是把茶几上的小熊往林启铭那边推了推。

小熊缺耳朵的地方蹭过水果刀,在金属表面划出道浅痕。

"所以刚才..."林启铭的声音越来越轻,"汤太烫了。"

"我知道。"陆禹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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