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得周良猛然起身，没好气的瞪着脸色铁青的柳如烟：“你疯了，干嘛摔碗？”
“周良！"
她指尖几乎掐进紫檀案几，"你当我是什么？是烟雨楼里任人打赏调戏的清倌儿，还是太师府后院等着抬轿的妾侍？"
周良夹着鸡腿的手顿在半空，油星子顺着象牙箸滴落，望着柳如烟发间歪斜的牡丹步摇，咽了口唾沫。
“这女人，今日脾气怎么这么大？连个玩笑都开不得了。”
不过好男不跟女斗，他放下连忙放下鸡腿，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跟你开这种玩笑的！”
“哼···”柳如烟冷哼一声，僵硬的表情终于柔和了许多，她起身给周良斟了一杯水酒道：“我还道以你的才华，到了太师府，怎么这么久都杳无音信呢，感情你是勾搭人家名门闺秀去了！”
“好啦好啦，再莫要胡言乱语了，我和苏姑娘清清白白的，可别坏了人家名声！”见玩笑己经开不下去，周良连忙告饶，将太师府里的事一一告知，甚至连他知道赵峥是幕后黑手的事都没有隐瞒。
柳如烟算得上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所以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他也不愿去隐瞒。
柳如烟握着象牙箸，听着如此曲折的故事，暗暗为周良捏了把汗。
“你的意思是，你如今其实还处于危险之中？”
周良端坐紫檀圈椅中，忍不住又夹了口菜，口齿不清的回道："我暂时还是安全的，有时候我就在想，这赵峥当真是个猪脑子，几万两同一年份的白银抵做脏银，他是怎么想出来这种脑残办法的？"
柳如烟微微一笑，她盯着周良袖口若隐若现的暗纹低声道："有的时候上位者安排下去的事情，也并不能如期进行的。"
周良夹菜的手顿了顿，狐疑的看了一眼柳如烟，随即低头继续狼吞虎咽。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我以后就好好地研究研究他们的产业，说不定将来还能做一番自己的事业呢！”
“瞧你那点出息，以你的才华，封侯拜相算个什么，怎地不思进取，去经商！”柳如烟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随即轻声说道：“若是在那过得不舒心，你····你想回来便回来罢····”最后一句己经低若蚊蝇，也只有她能听见了。
“不舒心？”周良奇怪的看了一眼对方，心道：“你赶我出去的时候可是说，男子汉大丈夫，当忍则忍，受了委屈忍忍就过去了···”
触上周良的眼神，柳如烟目光一颤，连忙瞪了他一眼略显委屈道：“也没见你帮我经营胭脂水粉，怎么，同样的经商，他太师府的便高人一等？”
“我不是帮你整顿了胭脂铺的账务了吗，再说，你那产业那么大，我万一给你玩崩了，岂不是得不偿失，太师毕竟有俸禄在身，哪怕弄黄了，他也不至于喝西北风！”
周良挠了挠头，费劲巴拉终于想出一个还算蹩脚的理由。
“罢了罢了，就你会作怪，不过可别怪我没提前警告你，那些官家小姐，性子都傲，若是娶回了家，以你那疲懒性子，可有的你受！”柳如烟翻了个白眼，心里没来由的涌起甜意，却是周良那句得不偿失起作用了。
“咚咚咚····”
就在二人好不容易平心静气的聊了两句时就听见小桃不情愿的敲门声。
“小姐，掌柜的只有这个。”
小桃端着笔墨推开门，看见柳如烟略微拧着的柳眉，小心翼翼道。
周良朝她招了招手，“拿过来！”
·······
等周良回到苏府时，天色己然摸黑，摸着怀里的沉甸甸的银锭，周良嘿嘿首笑，这润笔费是够丰厚的，就是柳如烟今天有些怪怪的，一会哭一会笑的，弄得周良有些不知所措，权当她大姨妈在作怪。
未及回屋，先见卧房窗棂透出暖黄烛影，在青砖地上投下细长的影。
周良推门的手顿在半空——这端方守礼的官家小姐，怎的夜半三更闯进男子卧房？这回不在乎男女授受不亲了？
夜风卷着槐花香涌入，烛火猛然一跳。
苏婉儿正踱步于案前，青丝仅以素缎半挽，鬓边珍珠却簪得端正，倒是符合她一贯的清淡风格，听得动静，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一挑："周公子可算回来了，再晚些，这账册上的蚂蚁字都要啃穿纸背了。"
"苏小姐何时这般性急了？"周良并未关门，反倒倚着门框未动，毕竟孤男寡女的，又是夜半三更，到时候说不清了。
袖中银锭与门框相撞，闷响惊得烛芯又爆个灯花。
他望着案头案头堆叠的账册，忽地轻笑出声：“苏小姐这架势，不是要彻夜查账吧？”
苏婉儿顺着他的目光，颊边飞起一抹霞红，略显僵硬的摇了摇头。
“我只是搬过来给周公子过目，并非催你！”
"既然周公子精通算术，所以我索性将历年账目都搬来了，也好请周公子掌掌眼。"
周良指尖拂过账册边缘，灰尘簌簌落下。
他忽然轻笑，从怀中掏出柳如烟给的银锭压在账册上："苏小姐可知，这汴京城里，最不缺的就是会做假账的聪明人？"
他俯身逼近，酒气混着兰香扑面而来，"就像有人能用同一年份的官银，抵做三万两赃银。"
苏婉儿睫毛轻颤，发间珍珠在烛光里泛起冷光，不自觉的攥紧账册："周公子今夜见了谁？"
似发觉语气有些僵，她忽然抓起银锭随手掂了掂，"单单这锭银子，都能顶得上我半年的用度了。"
周良愣住，旋即笑了笑，他抓起案上冷茶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滑过喉间，将昏沉的思绪冲开。
"太师府竟然如此拮据，还好我这润笔费还算丰厚，不然岂不是要揭不开锅了？"
他摇了摇头换了个话题，从她手中抽出毛笔，笔锋在宣纸上信手一勾，就勾勒出一个卡通版的背着黑锅的小人。
苏婉儿眸光倏亮，从他手中抢过笔，在小人旁边添上了个云鬓步摇的官家小姐卡通形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