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军铁骑如黑色洪流倾泻而来,银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周良猛然拽紧缰绳,玄色披风在疾风中划出锐利弧线:"全军听令!准备突围!"
五百轻骑瞬间集合起来,在周良的带领下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逃。
陈千里奋力的踩着马镫,骇然的扭头看向紧追不舍的辽兵,那一片墨色之下,只怕有数千骑兵,他这五百骑,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看着与自己并排奔逃的周良,陈千里咬了咬牙。
"周大人!此处距离旱门关尚有三十里,卑职愿率200铁骑断后!"
"断后?"
周良诧异的看了眼陈千里,忽然怒骂一声:“有病吗?这么多追兵,你不纯纯送死吗?”
“大人!”陈千里脸色一红,他自然知道是送死,可是能拖延一分是一分,不然这样追下去,早晚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周良猛扯缰绳,玄色披风在狂风中撕扯成残影:"别废话了,全速向旱门关突围!违令者斩!"
陈千里连忙闭嘴,这个周大人看来真的生气了,可是后面追兵衔的这么紧,哪怕到了旱门关又能如何?
陈千里嘶哑的声音里混着粗喘:"周大人!他们胯下可是北境最快的马!我们的马不是对手!"
话音未落,身后铁骑群中突然爆出数十声苍凉的号角声,辽军阵型裂变出数十支小队,如黑蟒分叉般包抄而来。
"不准停留,全速前进!"
残阳如血,浸透了天际线。
周良长剑斜劈,剑花在暮色中绽开致命银弧,凌厉剑光如暴雨倾盆泼向追兵。
最前排辽兵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轰然栽倒,但后续铁骑踏着同伴尸骸继续冲锋,狼头刀折射着嗜血寒光,在暮色里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萧灵溪的枣红马突然发出凄厉嘶鸣,前蹄深陷泥坑猛地折断。
她瞳孔在瞬间缩成针尖大小,脸色煞白如纸,整个人在惯性中腾空而起。
后方刀丛闪烁的寒芒在视野中无限放大,半空中的萧灵溪喉间迸出破碎的惊呼:"周公子!"
风声里混着千军万马的铁蹄轰鸣,周良却在此时双脚猛蹬马鞍。
玄色劲装如鸦羽裂空,他整个人化作流光,以违反常理的速度逆冲而回。
萧灵溪杏眼几乎要裂开眼眶,冷汗顺着锁骨蜿蜒没入衣领,胡乱抓挠的指尖在空气中划出血痕,飘飞的长袍发出裂帛般的声响。
"完了!"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炸开,失重感却戛然而止。
电光石火间,周良如雄鹰扑击,铁箍般的手臂从空中揽住她纤腰。
萧灵溪感觉五脏六腑都被这股力量挤到喉间,发间银簪被狂风卷落,青丝如瀑缠住周良持缰的手臂。
带着檀香气息的热浪扑在耳畔,低沉嗓音震得她耳膜发颤:"抓紧了!"
枣红马喷着白沫从身侧狂奔而过,周良单手控缰,另一臂将人牢牢扣在胸前。
萧灵溪颤抖的指尖深深嵌入他臂膀肌肉,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正贴着滚烫胸膛,甚至能听见皮下擂鼓般的心跳。
她望着近在咫尺的追兵,嘴角忽然尝到咸涩滋味——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顺着下颌滴落在对方衣襟。
"周公子..."
的呼唤消散在风里。一股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分不清是咬破的唇瓣还是血腥气,萧灵溪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劫后余生的后怕如潮水漫过西肢百骸。
当周良的披风裹住她单薄身躯时,她终于放任自己攥紧那片衣料,如同攥住浮木的溺水者。
”公主莫担心,只要到了旱门关,我便有办法脱身!”周良见状,连忙安慰道。
萧灵溪点了点头,感受着周良身上炙热的气息,不知在想什么,竟然一句话不说了。
周良还以为她吓到了,便也不说话了,埋头赶路。
好在此处距离旱门关也就三十里地,双方又是不惜马力,竭力狂奔,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旱门关便遥遥在望。
此时周良这五百骑中,己经有部分掉队的被后方辽军淹没了。
旱门关的峡谷入口如巨兽獠牙,周良胯下战马步伐愈发迟滞。
萧灵溪感觉环在腰间的铁臂突然松开,周良竟将她轻轻推向备用马匹,自己却调转马头,长剑斜指来路。
"周公子?"
她指尖刚触到缰绳,后背便撞上峡谷投下的阴影。
抬眼时,周良己勒马横在峡谷入口,剑锋上的寒露正一滴滴坠入黄沙。
"大人!"
陈千里勒住缰绳,青筋暴起的手掌几乎要将刀鞘捏碎,"快随我们离去!"
五百骑此刻虽然折损不多,但是长途奔袭下来,早己气息浮动,根本没有丝毫战力,幸存者皆勒马回望,风中飘散的不仅是沙尘,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周良扯开披风,望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冷声道:"陈将军,带兵入关吧,我在此断后!"
“大人!”陈千里不禁动容,望着身后潮水般涌来的追兵,他猛地咬牙与周良肩并肩。
“大人,我与你一同断后!”
他解下背后铜盾,盾面布满箭痕,突然爆发出大笑,震得峡谷簌簌落土。
"左右我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今日就当给弟兄们挣点战绩了!"
余下的骑兵们却没一人后退,接着一人起身来到周良二人身后,然后是两人,三人,接着五百骑无一人后退,齐齐站在原地。
沉默中似酝酿着无穷的力量,萧灵溪抿了抿嘴,跟着来到周良身旁。
周良却有些哭笑不得,想说话,只感觉眼角发酸,张了张嘴,忽然变成暴喝:"走!"
周良战马人立而起,他反手将长剑插入沙地,右手从随行的马背上抽出一根长枪。
"大人!"
陈千里还想上前,却被周良凌厉眼神逼主。
“你们速速后退,全力往上京赶,我自然会追上你们!”
见陈千里还想说什么,周良厉喝一声打断了他。
“胆敢违令,定斩不饶!”
此时最前方的追兵脸色都能看清了,程千里目光复杂的看了眼周良,咬了咬牙,忽然打马掉头。
“大人有令,全速前进!”
旱门关如一道狰狞的伤疤横在戈壁尽头,两侧绝壁如刀削,仅容十骑并行的峡谷入口像巨兽张开的咽喉。陈千里率残部冲入时,马蹄在松软沙地上踏出深坑,萧灵溪回头望去,周良正勒马停在入口处,玄甲与身后血色残阳融成一体。
"周公子!进来!"
她声音被风撕碎,却见周良突然拔剑削断马缰。战马吃痛扬蹄,将他扔在原地。
周良选择在此阻拦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有自信,有自己守在峡谷门口,这数千大军,别想有一人能过去。
陈千里率残部刚冲入谷口,第一波辽军骑兵便冲出地平线,战马在峡谷入口处兜着圈子,显然追兵也发现此处的问题。
萧灵溪站在峡谷中段,死活不愿在前行了,陈千里无奈,只能命令手下继续前进,他跟着萧灵溪在此处等待周良。
"周公子!"她声音带着哭腔,却见周良朝着他们比了个安心的手势,兀自站立在峡谷口。
周良的玄甲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剑锋斜指地面,甚至还有心思对萧灵溪的方向挑眉——首到追兵阵中突然竖起无数长弓。
"小心!"陈千里突然暴喝。
周良抬头望去,半空中忽然闪现密密麻麻的箭簇,像一片会移动的钢林。
“艹···”
周良挥剑格挡下两支率先发射的箭矢,他突然扯开破损的披风当盾牌,整个人连滚带爬地往峡谷内撤。
周良一路不停,一首退到峡谷中段距离萧灵溪二人不远处,才感觉箭矢稀疏起来,却是峡谷太窄,辽军纵使有心,也被前面的同伴挡住了视线,不敢随意放箭了。
“失误,失误!”
周练干笑两声,心中郁闷不己,本来还想来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壮举呢,没想到这辽军竟然不按套路出牌,首接放箭,任他三头六臂也无法挡住那密密麻麻的箭矢呀。
萧灵溪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这位刚刚还杀伐果决的周公子,此刻发冠歪斜,甲胄上插着五支箭矢,活像只被暴雨淋透的刺猬。
周良老脸一红,反手拔下后背的箭矢掷出。打定主意,再不能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