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的指尖在档案柜的金属边缘划出一道白痕。
工作室的顶灯将她的影子钉在墙上,像幅抽象派的囚徒画像。她翻开标记着"匿名委托"的黑色文件夹,泛黄的纸张散发出微弱的霉味。每一页都记录着这些年接手的珍贵瓷器——南宋官窑冰裂纹瓶、元代青花缠枝莲纹盘、明代永乐甜白釉僧帽壶...
"奇怪..."她的指甲在某一行停留。所有交接人的签名都带着相似的笔锋转折,像同一个人刻意变换笔迹。
抽屉最底层露出银色反光。她拽出那枚袖扣时,金属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银质底托上嵌着青瓷碎片,正是沈氏家族徽记的变体。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雨滴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五年前那场大火里,父亲收藏的瓷器接连爆裂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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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大厦的电梯需要指纹解锁。
温瓷盯着自己拇指上的金粉,这是刚才修复时沾上的。她突然将袖扣按在感应区,"滴"的一声,电梯竟然动了。
"果然是他的权限..."她冷笑。
65层的总裁办公室亮着诡异的蓝光。推门瞬间,浓烈的威士忌酒香混着雪松气息扑面而来。沈叙凛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暴雨在玻璃上扭曲成无数道透明裂痕。
"温小姐的夜访方式..."他晃了晃酒杯,冰块碰撞声清脆得像碎瓷,"总是这么别致。"
温瓷把文件夹摔在办公桌上。纸张散开时,某张照片滑了出来——是她二十岁生日那天,蹲在工作室门口喂流浪猫的背影。猫的项圈上,赫然挂着那枚青瓷袖扣。
"解释。"她的声音比冰裂纹还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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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叙凛的瞳孔在看到她手中袖扣时收缩了一瞬。
"物归原主。"他将袖扣推回她面前,"这本就是你的。"
温瓷猛地拉开最底层的抽屉。数百张照片雪花般倾泻而出:她伏案工作时垂落的发丝,深夜蜷在沙发里睡着的侧脸,甚至...父亲葬礼那天,她跪在雨水泥泞中徒手挖找瓷片的疯狂模样。
最底下压着份泛黄的报纸。头条照片里,年轻的沈父站在拍卖台上,而他身后阴影处,温父的双手正被保安反剪——日期正是温父"自杀"前三天。
"监视?控制?还是..."她的指甲刺入掌心,"愧疚?"
沈叙凛突然抓住她流血的手腕。他的拇指按在那道陈年疤痕上,力道大得像是要重新撕开伤口:"是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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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亲发现的不是赝品。"
沈叙凛拉开隐藏式保险箱。温瓷看到父亲最珍视的那套刻刀,如今躺在黑色天鹅绒上,刀柄刻着沈家徽记。
"是更可怕的东西——用真文物走私毒品的工艺。"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当年告发他的人..."
"是你父亲。"温瓷接上后半句,突然笑出声。多讽刺,她这些年修复的"匿名委托",全是沈家经手的赃物。
暴雨中,沈叙凛解开衬衫纽扣。他心口处有道狰狞的疤,形状像她最常用的那柄刻刀:"你父亲留给我的...纪念。"
温瓷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触碰那道疤。皮肤的温度烫得她发抖,就像十八岁那年,她在父亲工作室外,第一次遇见这个满手是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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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金粉般渗进办公室时,温瓷把照片一张张收好。
"温瓷。"沈叙凛突然从背后抱住她,呼吸灼烧着她后颈的碎发,"你可以继续恨我,但别推开..."
她转身将袖扣按在他心口的疤痕上:"我要真相。"声音轻得像瓷片落地的声响,"全部的。"
窗外,暴雨初歇。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沈叙凛吻住了她染血的指尖。这个吻带着威士忌的苦涩和铁锈味,像极了他们纠缠的这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