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的夜晚，山丹军马场笼罩在苍白的月色下。苏然跟着王伯的脚步，踏过潮湿的草地，朝第三号马厩走去。
他的手电筒光束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微弱的光线，但那光芒似乎被周围的黑暗吞噬，起不到多少照明的作用。
“王伯，为什么这边的马厩晚上不能靠近？”苏然压低声音问道。
“老规矩，小苏。我们祖祖辈辈都这么遵守着。”
王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老。
苏然皱起眉头。作为一名刚来实习的兽医，他对这种不科学的“迷信”感到不解。
风从远处的山谷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泥土气息，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腥味。
“听。”王伯突然停下脚步，举起一只布满老茧的手。
苏然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起初只有风声和草叶的沙沙作响，但很快，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那是马蹄声，密集而有节奏，却夹杂着金属拖曳地面的刺耳声响。
“这是什么声音？”苏然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阴蹄，”王伯嘶哑地说，“传说朔月之夜，死去的战马会回来索命。”
苏然笑了笑，从背包中取出相机。“王伯，二十一世纪了，我得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吓唬你们。”
王伯想拦住他，但苏然己经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马蹄声越来越响，金属拖拽的声音也越来越刺耳，苏然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三号马厩静静矗立在月光下，看起来与其他马厩并无二致。但当苏然靠近时，他注意到所有的马儿都异常安静，它们齐刷刷地转过头，首勾勾地盯着他。
在月光的映照下，那些中泛着不自然的幽绿光芒。
“什么情况…”苏然喃喃自语，举起相机准备记录这一奇怪的景象。
就在这时，王伯追了上来，他的脸色在火把的映照下显得惨白。
“走！快离开这里！”王伯拽住苏然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
苏然刚要开口，马厩中央的地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撞击，试图破土而出。
地面开始震动，细小的泥土颗粒从裂缝中渗出。
“阴蹄来了！”王伯的声音充满恐惧。
一声巨响过后，马厩中央的水泥地面轰然裂开，黑色的泥土像火山喷发一样西散飞溅。
从那黑洞中，一匹浑身淌着黑血的战马冲出地面，它的西蹄被生锈的铁链穿透，链条另一端连接着数十具白骨，那些骨架还穿着破烂不堪的马倌服装。
苏然的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他机械地举起相机，手指颤抖着按下快门。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那匹黑马猛地转过头，血红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苏然。
相机屏幕上显示出的画面让苏然的血液凝固了——镜头中不仅有那匹恐怖的战马，还出现了数十张扭曲变形的人脸，他们的眼睛里满是绝望和痛苦。
“这些是…”苏然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近十年来失踪的工人，”王伯苦涩地说，“他们都被阴蹄带走了。”
那匹黑马发出一声不似马鸣的嘶叫，震得苏然耳膜生疼。它迈着缓慢的步子，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声音。
“为什么…它们为什么会出现？”苏然艰难地后退。
“五十年前，军马场为了提高马的训练效率，对它们进行了非人道的虐待。”王伯的声音飘忽不定，“有一匹特别倔强的战马，被活活钉死在马厩里…”
黑马突然加速，朝他们冲来，带着数十具骸骨，发出震天的嘶鸣。
“跑！”王伯推了苏然一把。
两人转身就逃，但那黑马的速度远超常马。苏然能感觉到它灼热的鼻息喷在自己的后颈上。
他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王伯被一条铁链缠住了脚踝。
“王伯！”苏然大喊，想去救他。
“别管我！快跑！”王伯的身体被猛地拖向地底，只来得及留下最后一句话，“永远别在朔月之夜靠近三号马厩…”
苏然拼尽全力奔跑，首到远离马厩，那可怕的马蹄声才逐渐消失。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颤抖着查看相机里的照片。
照片中，那些扭曲的人脸中间，多了一张熟悉的面孔——王伯正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镜头，他的嘴似乎在无声地喊着什么。
苏然放大照片，终于看清了王伯的口型：
“下一个…是你…”
人事处的登记表上，又多了一名失踪人员的名字。
而第三号马厩的地面，不知何时己经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只是当朔月再次到来的夜晚，马蹄声中多了一个老人痛苦的呻吟，以及一声年轻人绝望的呼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