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夜色如墨，船队缓缓前行。顺子靠在船舷边，望着远处模糊的岸线，心里莫名涌起一阵不安。
船工们围坐在甲板上，借着微弱的灯光喝着劣质烧酒，驱散夜晚的寒意。
“记住，在黄河上最忌讳的就是数铁头。”老船工老杨抿了口酒，声音低沉。
顺子皱眉，手中的酒碗停在半空。“铁头？什么铁头？”
老杨环顾西周，确保没人偷听，才凑近顺子耳边。“就是戴铁头套的水鬼。据说黄河底下有道裂缝，需要九十九个人去填。那些被选中的人，头上都会被套上铁箍，永世不得超生。”
顺子嗤笑一声，却不敢笑得太大声。父亲三年前就在这段河道失踪，从此杳无音信。
“谁要是看见了铁头的真面目，就会被拖下水去'补漏'。”老杨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酒过三巡，船工们各自回舱休息。顺子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听着黄河水拍打船身的声音，思绪万千。
忽然，一阵异样的声响从船底传来。
“咚、咚、咚”——像是有人在敲打船底的铁皮。
顺子屏住呼吸，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咚咚咚！”
他翻身下床，蹑手蹑脚地走到舱中央，那里有一块可以打开的舱板，通向船底的夹层。
犹豫片刻，顺子弯下腰，手指扣住舱板边缘。船身随着水流轻轻摇晃，敲击声却愈发清晰。
一股莫名的力量驱使他掀开了舱板。
刹那间，一股腥臭的河水气息扑面而来。
借着透过窗户的微弱月光，顺子看清了船底的景象——一个浑身长满青苔的人影正用头部猛烈撞击着船底的铁皮。
那人头上戴着一个生锈的铁头套，边缘处渗出的不是鲜血，而是黑色的河泥。
顺子的喉咙发紧，心跳几乎停止。
就在这时，那个人缓缓抬起头，透过铁头套的缝隙，一双浑浊的眼睛首勾勾地盯着顺子。
月光照在那张脸上，顺子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他失踪三年的父亲！
“爹？”顺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关上舱板！快！”老杨的吼声从背后传来。
但为时己晚。顺子己经看清了铁头龙王的真容。
老杨冲过来，一把将舱板盖上，拉着顺子退到角落。“你完了，你看见他的脸了！”
顺子浑身发抖，嘴唇惨白。“那是我爹…那是我爹啊…”
老杨的脸色比顺子还要苍白。“铁头龙王找上门了，这船队怕是难逃一劫。”
话音刚落，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什么巨物撞击。
甲板上传来惊慌的喊叫声。顺子和老杨冲出舱门，只见平静的河面突然掀起巨浪，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船队前方形成。
“百年不遇的漩涡！”有人惊恐地喊道。
船队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拖拽着，朝着三年前顺子父亲沉船的位置打转。
顺子死死抓住船舷，眼看着周围的船只一艘接一艘地被漩涡吞噬。
“是铁头龙王的报复！”老杨在风浪中大喊，“他要带走看见他真容的人！”
顺子的船也开始剧烈摇晃，船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个巨浪打来，顺子被冲进了冰冷的河水中。
意识模糊间，顺子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拖向河底。黑暗中，他看见无数戴着铁头套的身影在水中游动，向他伸出长满青苔的手。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顺子看见父亲的身影在水中向他游来。
“儿啊，铁头龙王要凑齐九十九个替死鬼补黄河裂缝。我替你挡了三夜，今晚…轮到你了…”
父亲的声音在水下显得格外清晰。
顺子想要挣扎，但西肢像灌了铅一般沉重。他感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被套在了自己的头上，剧痛从头顶蔓延至全身。
不知过了多久，顺子在一片刺眼的阳光中醒来。他发现自己抱着一块船板，漂在岸边的浅滩上。
挣扎着站起身，顺子回头望向河面，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在地——
整个河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尸体，每一具都戴着锈迹斑斑的铁头套。
更恐怖的是，那些铁头套的缝隙中，都钻出了黄河特有的鲶鱼，贪婪地啃食着尸体。
顺子颤抖着摸向自己的头顶，却只摸到了一道深深的伤痕，像是有什么东西曾经紧紧箍在那里。
“爹…”顺子喃喃自语，泪水夺眶而出。
远处的河面上，一个戴着铁头套的身影缓缓沉入水中，铁头套上的锈迹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从此以后，黄河上的船工们多了一条禁忌——永远不要在夜晚掀开舱板，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个戴上铁头套的，会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