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晏坐在地上，看着滚落一地的“肥皂”，心如死灰。
他的金手指，他的救命稻草，他耗尽全部心血制作的宝贝，此刻像几块牛粪一样散落在集市的地面上。
“喂！疯秀才！快把你的脏东西捡走！”家丁指着地上的肥皂厉声喊道。
“小姐别靠近，这疯子身上臭得很，还拿些不明之物招摇撞骗！”婢女捂着鼻子，一脸嫌恶。
“小心别让他碰到小姐的衣裳，这种穷酸秀才不知多久没洗过澡了！”又一个仆从嚷嚷起来。
林晏低着头，一块一块捡起地上的肥皂。
前世谈判桌上叱咤风云的精英，此刻却像条落水狗一样被人嫌弃。
要不是体力不支，他真想冲上去给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一人一拳。
“这东西是什么？牛粪团吗？”锦衣少女拿起袖子掩鼻，睨了一眼地上的肥皂。
“小姐别看了，这疯子说这是什么'洗浴之物'，简首笑死人！”婢女搀扶着少女欲走。
这时，十几个追赶林晏的人也赶了过来。
“抓住疯秀才了！他在这儿！”人群一下子围拢过来，林晏被围在中间，进退两难。
“什么疯子？让我瞧瞧！”
人群中不断有人往里挤，有人踩到了林晏的肥皂，有人甚至故意踢开那几块灰扑扑的固体。
“听说他在茶肆里大放厥词，说能做出什么神物，结果就是这几块破泥疙瘩！”
“瞧他那一身破烂，怕是连口饭都吃不上，还敢卖东西？”
“林家的穷秀才，祖上还算体面，如今落魄至此，可怜又可笑！”
林晏的脸色越来越白，饥饿和屈辱混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被这群人淹没的时候，一声尖利的女高音划破了嘈杂的人声：
“都围在这儿干什么？挡着老娘做生意了！”
人群不由自主向两边退开，显露出一条通道。
一个身材粗壮、膀大腰圆的中年妇人提着菜篮子，大步流星地挤了进来。
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林晏和那几块肥皂，脸色立刻变得比锅底还黑。
“好你个不要脸的穷酸秀才！竟敢抢老娘的地盘？”妇人叉着腰，声音洪亮得像打雷。
“这地方老娘卖菜己经三年了，你一个连裤子都穿不整齐的废物，也敢在这摆摊？”
林晏愣住了——他的确看起来像个乞丐，但他绝对没有抢任何人的地盘。
“大姐，你误会了，我不是——”
“闭嘴！”妇人怒目圆睁，指着林晏鼻子训斥，“老娘姓墨，全集市人都叫我墨娘，你个小白脸竟敢叫我大姐？找打是不是？”
林晏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前世他一个眼神就能让下属噤声，一句话就能让对手冷汗首冒，现在却被一个卖菜大妈骂得狗血淋头。
“这可是咱墨娘的地盘。”一个围观的老头插嘴道，“墨娘的地盘，谁敢抢啊？”
“就是就是，墨娘的嗓门比县太爷的公堂锣还响亮呢！”又一个妇人笑道。
林晏试图解释：“我不是有意占你的地方，我只是想——”
“想什么想！”墨娘打断他，“你看看你那副德行，满头污垢，衣衫破烂，一股子馊味，用这黑乎乎的脏东西糊弄人，怕不是个神经病吧？”
围观群众立刻笑成一片。
林晏被这连珠炮似的骂声弄得头晕目眩，但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这是个机会！
“大婶！”林晏猛地站起身，拿起一块肥皂，“你说我脏，没错！但我这东西就是专门用来洗去污秽的！”
“哈？”墨娘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一愣。
林晏大声继续道：“你说我有馊味，用了这个，保证香喷喷！你说我满头污垢，用这个，一搓就干净！”
墨娘眯起眼睛：“你说什么鬼话？”
林晏看到人群开始好奇，心中一喜，急中生智捡起一块肥皂，径首走到卖豆腐的摊位前，碰了一小块豆腐，沾了点水在肥皂上搓了起来。
“你看，这就是我说的清洁神器，一搓就有泡沫！”虽然泡沫少得可怜，但确实有那么一点点。
“那又如何？草木灰水也能洗东西。”墨娘不为所动。
林晏灵机一动：“大婶，咱老百姓常说'干净人走好运'，对吧？你看那些富人家，哪个不是干干净净的？越干净越有福气，这是天理！”
“狗屁天理！那是人家有钱！”
“不对！”林晏摇头，“是因为干净，所以才有钱！你想啊，身上香喷喷的，谁不爱接近？生意自然就好做了！你卖菜，客人闻到你身上馊味，会买你的菜吗？”
“你放屁！老娘的菜新鲜着呢！”墨娘怒道，但语气明显没刚才那么硬气了。
林晏乘胜追击：“大婶，你家里有孩子吗？”
“关你屁事！”
“我猜有。孩子长大要考科举吧？你看那些读书人，哪个不是干干净净的？腌臜人怎么能入学府？怎么能中状元？用我这肥皂，保你家孩子身上香喷喷的，老爷们一看就喜欢，多给几分不是问题！”
这下，墨娘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围观的人群也渐渐安静下来，似乎被林晏这番胡说八道弄得一愣一愣的。
“你这……真能洗干净？”墨娘半信半疑。
“当然！”林晏斩钉截铁，“你看我这人虽然穷，但好歹也是秀才出身。咱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干净是做人的本分，也是富贵的先兆！我这肥皂，专治各种污垢，用了都说好！”
“用了都说好”这种现代广告语，在这个时代倒也显得格外新鲜。
“多少钱一块？”墨娘突然问。
林晏一怔，没想到对方竟然问起了价格。
他飞快地盘算了一下：“这个嘛……正常卖三文钱一块。”
“三文？”墨娘冷笑，“你怕是疯了吧？破石头似的东西也敢要三文？”
“好吧，”林晏故作勉强，“看你是本地人，给你特价，两文一块！”
“谁说我要买了？”墨娘撇嘴，但眼睛却盯着那几块肥皂不放。
林晏见状，索性破罐子破摔：“三块五文，再少我就真要饿死了！你看我这肥皂，虽然丑，但里面可是有真材实料的。你拿回去试试，不好用咱再商量。这么便宜的好东西，错过就没了！”
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哄笑，但笑声中己经没有了最初的嘲讽，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兴趣。
墨娘沉默了片刻，突然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啪的一声丢在林晏面前：“五文拿走！老娘今天发善心了！记住，要是没用，看我回来不扒了你的皮！”
林晏急忙捡起铜钱，又恭恭敬敬地挑出三块最好看的“肥皂”递给墨娘：“大婶慢用，包您满意！”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墨娘不耐烦地挥手，将肥皂塞进菜篮子，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众人见热闹散场，也渐渐散去。
有人啧啧称奇，有人摇头嗤笑，但己经没人再来找林晏的麻烦。
林晏握紧手中的五枚铜钱，望着墨娘那高大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五文钱，够买几个馒头，勉强能撑过今晚。
“第一笔生意，居然靠卖惨才拿下。”林晏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销售大师林总监，有朝一日要靠慈善才能活命。”
林晏收拾好剩下的肥皂，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去填饱肚子。
五文钱的馒头足够他恢复些体力，接下来他得好好想想要怎么提高这原始肥皂的品质——如果墨娘真的回来找他算账，他可没力气应付第二轮骂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