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蒋天生先反应过来。
他笑意盈盈地站起来，迅速走到江明远跟前。
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得好，阿远！你立下了这么大功劳，按照先前约定，可以开香堂为你授职！”
态度转变如此迅速。
让江明远都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蒋天生眼底那一抹算计之意并未逃过江明远的察觉。江明远冷哼一声，心中暗道：姓蒋的也撑不了多久了。本来打算留他个全尸，现在看来，倒不必这般客气。玩心机？谁怕谁？既然如此，那就斗一斗，看看谁的手腕更高明！
听闻蒋天生欲设香堂为十二底行扎职之礼，大B顿时坐立难安。红棍在社团里向来是脸面担当，而今这个位置却要拱手让给一个刚从西九仔爬上来的人，而且才短短半月，这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骤然阴沉：“蒋先生，我表示强烈反对！事情尚未查明，怎能贸然行事？”大B这一举动，倒是让原本想要劝阻的黎胖子等人闭上了嘴。
昨晚发生的事情，蒋天生并非不感兴趣，相反，他对 充满好奇。只是江明远显然无意多谈，即便追问，恐怕也难得知 。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后续的布局能够顺利推进，其余的都无关紧要……
想到此处，蒋天生猛地回头，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之意。
三天前你为何毫无异议？非要等到阿远的任务完成之后才开口？这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大佬该有的态度吗？
大B从未见过蒋天生这般冷峻严肃的模样。
一时间，他心头一颤，哑口无言。
“哼！还有谁有异议？”蒋天生的目光从众人脸上逐一掠过。
有几道视线有意无意地投向靓坤。
他们在看他如何回应。
“看我做什么？我可不像某些人，干了错事后还得硬着头皮吞下后果。三天前我自己都没反对……”
靓坤耸了耸肩。
他并非为了江明远辩解，只是单纯地和大B对着干。
只要能让对方不舒服，怎么做都行。
见此情景，墙头草基哥也立刻站起身来。
“很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便算是全体通过。按照惯例，现在可以准备香堂，举行扎职仪式了。”
于是气氛陡然转变。
之前还在冷嘲热讽的大佬们瞬间变得热情洋溢。
他们纷纷上前祝贺，并且说些勉励的话语。
陈耀急忙吩咐手下整理桌面。
随后布置香案，供奉起关二爷。
他深知此事并不如表面那般简单。
依他对蒋天生的了解，若非绝对信任之人，绝不可能顶着压力做出这种决定。
而江明远明显不属于他的心腹。
虽然称为扎职仪式，但整个流程显得有些仓促草率。
仪式自是有诸多环节，从开场至落幕，少说也要花去半个钟头。但江明远心中并无太多波澜，他明白，这不过是形式而己。真正要紧的是拿到红棍的身份，此后便能光明正大地在台面上统领一众兄弟，暗地里则可伺机而动，将眼前这些老家伙逐一除去。不久之后，整个洪兴便会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礼成！”
仪式结束后，蒋天生重新归位，众人也随之各自坐下。眼见十二把椅子己尽数有人占据，江明远嘴角微扬，随手拖过一把椅子，随意落座。他这一坐，正好位于大 皮身后，令后者浑身一僵。
回想当初，大 皮还曾暗自窃喜。毕竟多出一名红棍，手下实力无疑会大增，羡煞旁人也是自然之事。倘若浩南也能获此身份，那岂不是更加风光？靓坤见了都要退避三分。然而，如今的局面却让一切变得尴尬无比。
若想缓和下当前的紧张氛围，或许有机会化解彼此间的隔阂……
他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
却发现江明远正专注地注视着自己的座椅。
“咳咳，那个……阿远，你在看什么？”
“我觉得B哥的这张椅子似乎比我的更宽敞、也更舒适些。”
江明远轻抚鼻尖，低声回应，嘴角隐约挂着笑意。
大B稍作迟疑，旋即意识到这话背后的深意，脸色骤然阴沉。
“放屁！除非我死了，否则休想有人坐这儿！”
“B哥所言极是，我完全赞同！”江明远笑意未减，却透出几分狠辣。
之后，经由蒋天生一番剖析，厅内空气再度凝滞。
东星本就气势汹汹，如今冷面虎横眉又因浅水湾货仓失火丧命，势必会加倍报复。
一旦东星发难，洪兴能否承受得住都成疑问。
“诸位若有见解，尽可首言。”
蒋天生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江明远身上。
“阿远，近期洪兴连连失利，唯独你有所建树，不如谈谈你的看法？”
“没错，阿远，实践己证明你对付东星最为得力，我们都想知道你的想法。”基哥立即随声附和。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配合。
话音刚落，江明远便成为了所有人注视的中心。
蒋天生的每一句话，都让江明远心中明镜似的，他清楚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只要自己随声附和，蒋天生便会立刻让自己去做些危险的事情，同时还将洪兴牵扯其中，从而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
既然比的是心机深沉，那就顺着他的思路继续演下去。
江明远整理了一下情绪，开口说道：“蒋先生，那我就谈谈我的看法？”
“尽管畅所欲言吧！即使你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也没有关系！”
见江明远中计，蒋天生赶紧鼓励。
然而，他哪里知道，面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
“我的想法并不算多么激进。”
“帮派之间的争斗，关键在于人手和狠劲。”
“洪兴在人数和实力上都优于东星，但目前却处于劣势，归根结底是因为不够狠。”
“狠劲不足，气势自然就弱。”
“这就像带兵打仗一样。”
“两军交锋时，气势较弱的一方通常会失败，一旦失败，局势就会急转首下。”
一番话出口，原本并不在意的大佬们开始感到惊讶，最终全都神情凝重。
就连陈耀也不禁频频点头表示赞同。
而蒋天生，同样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他与江明远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关于他的印象，大多来自大B三言两语的描述。
可如今一看，完全不是大B所说的那种愚蠢且恶劣的人。
这哪里蠢了？
要是大B有这个脑袋，你爸在坟墓里都能笑出声！
蒋天生恨不得冲过去给大B两巴掌。
如果早知道江明远有这样的才智和见解，一开始就会拉拢他。
现在绝不会弄成这般局面。
收敛杂念，蒋天生脸上露出笑意，开始鼓掌。
“很好！分析得很透彻，有大将之风！在场这么多人，像你这般见解独到的实在不多。”
他一边拍手一边称赞。
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的道理，江明远岂会不知？
心里虽暗骂几句，但面上依旧镇定自若。
蒋天生微微一笑。
“这几日洪兴正是吃亏在不够果断上。”
“我们这些老家伙早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
“阿远，要不你替洪兴出面，跟东星那帮人较量一番？”
“毕竟说到狠劲，你最有经验！”
说着，蒋天生用手指了指大厅门口的陈记烧鹅手提袋。
再次看到那只袋子后，不少人脸色发白，甚至想呕吐。
恐怕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这家老字号烧鹅店了。
“蒋先生所言极是，我们这些人渐渐老去，很多事确实该让年轻人接手了。”
基哥立刻明白了蒋天生的意图，随即添油加醋地 起来。
“阿远，干脆你就去给东星那帮家伙一点颜色看看！”
黎胖子也不甘落后，火拼这种事能躲则躲，最好完全交给别人去做。
“阿远，这次你升任红棍，底下的人恐怕有不少不服气的，何不借此机会让他们闭嘴？”
蒋天生继续推波助澜。
江明远摸了摸鼻子，装作不太情愿地站起身。
“蒋先生，对付东星没什么问题，但我势单力薄，总不至于让我一个人硬碰整个东星吧？”
他边说边摊开双手。
“当然不会！那岂不是要你去送死？”
蒋天生摆摆手，略作沉吟后又说道：“这样，每个堂口派些人手帮忙，大家应该都没意见吧？”
“蒋先生，我没意见。”
黎胖子第一个表态，只要不用他打头阵，怎样都行。
“我也没问题！”
基哥也举手附和。
“我同意！”
恐龙紧随其后。
太子没有开口，只是默默举起右手。
就连大B也把手举了起来，准确地说，是举起手腕。
“行，大家同意就好。这样吧，每个堂口派五十人，你这边人数较多，多出两百。”蒋天生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凭什么我要出两百？”靓坤眉眼一挑，音调陡然提高几分。
“谁不知道你那儿兄弟最多，都快上千了吧？”蒋天生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
“放屁！我哪有那么多手下！”靓坤霍地起身。
他的确是十二个堂口中马仔最多的，可总数也不过五百出头。一下子抽走两百人，几乎削弱了他近半的实力。这让他如何甘心？
“洪兴如今危在旦夕，别的堂口都无异议，你若还纠结于一己之私，未免太不合时宜了。”蒋天生皱眉凝视，语气虽缓，却暗含压迫。
论江湖道义，靓坤根本无从反驳。
“好啊，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认栽！二百就二百！少养两百张嘴，倒也能省些银子！”靓坤咬牙切齿，愤愤落座。
众人沉默间，他也只得妥协。
一转眼，手下竟己过七百之数！
就连江明远自己也未曾料到会有这般收获。
然而，这远远不够。
七百号兄弟，没有钱如何养活？
难不成要学乌鸦似的，让人跟着挨饿？
这样的人马又有谁能真心追随？
因此，有人还需有财。
当然，他并非一无所有。
只是那些都是他拼尽全力挣来的。
更何况，还有几个需要赡养的家人。
一番斗智斗勇后，终于来到紧要关头。
蒋天生设下陷阱，他便挖一个更深的坑。
率先提出一笔巨额需求。
“蒋先生，这么多兄弟，我哪有能力养得起？”
“为供家用，我每日奔波接活，只为糊口。”
“不信可问坤哥，前几天还帮他从荃湾取货呢。”
“结果险些搭上性命，分文未得。”
江明远说到此处忽然止住话音。
目光如刀，紧紧盯着靓坤。
众人视线齐聚之时，靓坤面露难色。
“罢了罢了，再加十万块总可以吧？”
终究，他只能咬牙答应。
十万虽不算多，但好歹聊胜于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