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张阿婆面馆的时候正赶上饭点，店里热闹得跟灶台上沸腾的锅一样。
方皌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忙碌的张阿婆身上，轻叹一声：“阿婆怎么有白头发了…”
这家店，张阿婆开了三十多年，是她小时候拉着柏松出去玩发现的，当时阿婆以为他们两个小孩走丢了，就叫他们进去吃面等大人来接。
后来，她只要有空就会跟柏松过来吃面。
方皌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地说：“哎，时间过得真快，阿婆都变老了。”
柏松看着方皌的神情，心中有些酸涩。他的小公主以前从不会注意这些细节，每次都是蹦蹦跳跳地冲进店里，嚷嚷着：“阿婆！来碗面！”
那时的她总说身边有爸爸妈妈跟柏松在，天塌下来她都不怕。
“阿婆，两碗阳春面。”柏松牵着方皌走进面馆。
张阿婆闻声转身，围裙上还沾着面粉。看到方皌的那一刻，她的眼眶瞬间，颤巍巍地走上前，拉住方皌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好孩子，回来了……回来就好。”
方皌张开手臂上前抱住张阿婆，撒娇道：“阿婆，我好饿啊~”
“好好好，快坐下，阿婆这就给你们下面去。”张阿婆抹了抹眼角，“一碗不要葱，对吧？”
“阿婆记性真好。”方皌笑着应道。
柏松看到她露出笑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灶台上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三个人的身影，让这份旧情越发清晰起来。
“面来了——”柏松连忙起身去接阿婆手里的两碗面。
“阿婆，我早就跟您说过，请个店员，您就是不听。”方皌有些心疼地看着阿婆，语气中满是关切。
“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再过两年阿婆就不干了。”
“那我可要经常来吃。”方皌眨眨眼：“您要是不开店了，我就吃不到全世界最最最美味的面了。”
张阿婆被方皌说的话逗得咯咯首笑，这小姑娘啊，跟长辈们聊天可有一套呢，能把人逗得合不拢嘴。
“哪里会，茉茉爱吃就来家里，阿婆做给你吃。”张阿婆拍拍方皌的肩膀，眼神温柔得像春天刚盛开的花。
方皌拿起筷子，挑起一缕面条送入口中，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味道一点没变，阿婆手艺还是这么好。”
吃到一半，柏松拿起桌上的辣椒油往她碗里滴了两滴。这是方皌的习惯，先吃一半清汤，剩下一半要加一点辣。
她说这样可以吃到两种味道，在美食之道上，方皌自有一套讲究，连一碗面都要吃出双重滋味。
柏松很快吃完，在一旁看方皌嗦面，一会儿用纸巾轻擦她嘴角，一会儿递上水。
“嘿嘿，吃得好饱。”方皌满足地揉着微微鼓起的小肚子，像只餍足的小猫咪。
柏松把碗筷收拾好，走进厨房刷碗，张阿婆忙道：“哎呀小松，不用你洗。”
“阿婆，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嘛。”方皌嘴里塞满阿婆给的小零食，含糊不清地帮腔。
方皌从包里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柏松弯腰洗碗的背影。“怎么有人连洗碗都这么好看啊...”她托着腮帮子看得入神，小声嘀咕着。
柏松做事向来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便将碗筷洗得干干净净，顺便帮张阿婆整理好厨房，擦干手后出来找方皌。
“阿婆，我们回家了，下次再来吃面。”
张阿婆眼含笑意看着两人说：“好。”
刚走出面馆，方皌又回头大声喊了一句：“阿婆！拜拜！”
接着，她转过身，一脸期待地对柏松说：“我们溜达回家好不好，我吃得好饱啊，想消消食。”
“不……”柏松刚要拒绝，方皌一下子钻进他的怀里，小脑袋蹭了蹭他的胸口：“走回去嘛——”她拖长的尾音像融化的棉花糖，甜甜腻腻，让柏松无法招架。
她知道柏松就吃这一套，“还是这么好拿捏。”方皌心想。
从面馆回家步行需要一个小时，柏松担心方皌没休息会累，但看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心软了，只好顺着她。
方皌主动牵起柏松的手，用指尖他掌心的薄茧，柏松身上有干净的皂角香，她以前就喜欢往他怀里钻。
其实她早就困了，只是贪恋和柏松相处的时间，才故意要走回去。
她盘算着到家后要拉他一起补个觉。
柏松上个月就向航司申请了五天年假，他早就计划好了，要和方皌好好温存上一阵。
刚才柏松就差点按捺不住，想在街上吻她，但又担心会吓到方皌，只好强忍着。
身侧的方皌，一边走路一边玩弄着他的手指，娇俏的模样让柏松忍不住调侃：“真会磨人。”柏松暗自发誓他再也不会让方皌离开他了。
在洛杉矶见到方皌的那刻，柏松的内心其实充满了忐忑与不安。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一万多公里的距离，漫长而遥远，他害怕他们之间会悄然生出难以逾越的间隙。
去机场一路的无言，方皌看着窗外，而柏松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方皌回头就能看到柏松的身影。
他想问她过得好不好，话到嘴边，却又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起码现在，还不适合提及他们分开的那三年。
他会等方皌主动开口。
……
下雪了。
是明城今年的初雪。
雪落下的那一刻，世界忽然变得很轻。柏松方皌并肩走着，呵出的白气交织在一起，又散开。
鞋尖碾过雪地时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柏松希望这条路，再长一点……长到要用一辈子才能走完。
方皌松开柏松的手，蹲下身子，用指尖在柔软的雪地上一笔一画认真地写下两人的名字。
随后站起身，拉着柏松站到两个名字的后面，她微微侧头靠在柏松肩上，举起手机，拍下两人的影子。
“我要发朋友圈告诉大家，我回来了。”方皌低头编辑着文字，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特意加了明城的定位。
朋友圈文案是：184跟173绝配。
她还想告诉所有人：站在她身边的依然是柏松，能够站在她身边的，也唯有他。
朋友圈刚发送出去，微信提示音就接连不断地响起来，满屏都是“欢迎回家”的问候，方皌望着这些久违的名字，眼眶有些发热。
三年了，她终于回来了……
好久不见，明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