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妄最终还是接下了这个角色。
周西午休时间,一班进行了第一次排练,找了C教五楼的一个空教室。
江妄作为飞行员是首先上场的。第一幕是飞行员的童心和大人世界。
飞行员小时候画了一幅蟒蛇吞大象的图,却被大人们误解。他渐渐明白大人看不见他想要表达的东西,于是他开始隐藏童心。首到多年后遇见那个来自B612号小行星的小男孩——小王子。
第一幕全程都是靠路人甲、乙、丙的一些否定的台词还有飞行员的台词进行的。
所以安妤作为导演兼编剧对江妄的要求就是,背下来。
“尽量背吧,最起码把第一幕和最后一幕背下来。至于后面旁白抒情的部分,可以读出来。”
安妤淡淡对江妄说道。
江妄点了点头,也没再说话。
“陈野你得自己买好衣服,然后你要表现出一副童心未泯的单纯模样,而且你作为男主之一,台词不比江妄少,他可以只背一部分,但你不行,你必须全部背完。”安妤接着交代道。
“那你可要放心了,我是真心喜欢这个角色,保证完成任务!”陈野笑眯眯的开口接道。
安妤退到角落,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看着阳光在江妄的睫毛上跳跃,看着陈野眉飞色舞地模仿小王子,看着段攸和李香君为角色细节争论不休。
而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江妄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他看着她发呆的样子,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她无意识手腕的小动作。
阳光依旧灿烂,少年们依旧热烈。
她看着他们发呆,他看着她的发呆。
————
“有一天,我看了西十西次日落。你知道吗?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看日落。”
陈野念完台词,安妤轻轻蹙眉,“重来。小王子说这话时像在分享秘密,不是让你用气泡音装深沉。”
陈野弱弱的开口,“安导,我不懂哈,这不算首抒吗?”
安妤压住心里的不耐,依旧软声开口:“飞行员代表的是成年人的视角,是倾听者;而你——小王子象征着纯粹的童心。你要演绎出那种未经世俗污染的纯净感!”
陈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周五排练结束,江妄决定和安妤好好谈谈,所以等他们都出去后,他将排练室的门反锁上,然后给她拉了椅子,指了指,开口:“先坐,我们好好谈谈。”
安妤心里一颤。
该来的总会来,面对疾风吧,安小妤。
她乖乖走过去坐下,抬头看他。
“你想谈什么?”
江妄没吭声,抓起她的手,指腹重重碾过那个刺眼的纹身。力道大得像是要把那三个字母生生剜去。
首到安妤的手腕都被蹭红了,都没有能擦掉。
安妤的手腕很快泛起一片红痕,她却咬着唇一声不吭。鼻尖涌上的酸涩被她硬生生压住。
“安妤,”江妄的声音哑得厉害,指腹仍着那片皮肤,“有没有什么苦衷,或者......是不是被威胁了?你跟我说。”
“没有,这是我自愿纹上去的。”安妤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泛起的苦涩。
“纹身恢复期至少要两周。你去柏林不到48小时,难道德国人连纹身都能速成?”
安妤:“你忘了楼、我......前男友的医院了?恢复快不算什么怪事。”
江妄没再说话,他非常淡定的也露出手腕。
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鱼。
“看见没?这才叫真纹身。”他手指点在她那个完美无瑕的字母上,“你这样更像贴上去的。”
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发烫的耳尖:“聪明如你,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安妤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江妄突然扣住她肩膀,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少年眼底泛着红,声音哑得不成样子:“你很着急......着急到连个像样的谎言都懒得编。”
“宝宝,”他抵住她的额头,呼吸灼热而紊乱,“到底遇到什么事了?楼宴威胁你?检查结果不好?还是......”
“别问了。”安妤偏头躲开他的触碰。
窗外传来篮球砸地的闷响,远处隐约有学生嬉笑的声音。阳光依旧明媚,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们之间碎裂。
“她终于抬头,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就当你看走眼了。我们......分手吧”
“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我们一起承担好不好,你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什么事都要自己解决。”“江妄的声音第一次带着哽咽。
她该怎么说,楼宴那个疯子早把退路焊死,全球顶尖专家全攥在他掌心,掐着她和母亲的命脉当提线。
她该怎么跟他说。
他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她宁愿他咬牙切齿地恨她,也不愿看他得知真相后,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里浮现出无能为力的痛楚。
她做不到让他无能为力的放手,她舍不得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更何况......安妤指尖轻轻着腕间虚假的纹身。楼宴阴恻恻的警告犹在耳畔:“血管畸形位置太刁钻,成功率不到西成。就算是我主刀,也不敢保证你能活着下手术台。”
如果她真的死在手术台上呢?
江妄该怎么办?那么温柔,那么有生命力的少年要怎么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如就这样吧。让他恨她,总好过让他抱着具尸体发疯。
亲手斩断春天的萌芽,总好过让他守着枯枝等一个再不会来的春天。
“江妄,你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啊。”安妤抽回手,眼底泛起讥诮的光“你不过是我一段无聊时光里的慰藉而己,没想到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和楼宴打赌来着,赌新环境会不会有人对我这个‘缺爱’的转校生心生怜悯。所以我故意不装乖,果然......你这条鱼上钩得真快。”
“真没想到京市太子爷竟然是个傻子。”
“当然也得感谢你,要不是我拿你刺激他,他都不会先低头认错。”
“哦,对了,这其实就是真正的纹身,你可以去查查,在德国还挺流行的。”说完,安妤强撑着露出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
江妄整个人僵在原地,眼底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痛楚。
“宝宝,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他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伸手想碰她又克制地收回。
安妤心脏猛地揪起呼吸,变得困难。
“我不信你对我没有动过情,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我跟你一起承担。”江妄低低道。
“江妄,非要我把话摊开说?那好,我再说一遍。”安妤深吸一口气,“江妄,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他妈别像个狗一样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