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转头看向楼宴,“说好的等我参加完竞赛后再把我转到柏林。你出尔反尔?”
这下该林文君僵住了。
安妤的目光在林文君和楼宴之间来回扫视。
楼宴还没告诉林文君?
楼宴有点不耐烦,“只是给你检查身体,再把你带回来。”
“京市医院也可以,为什么非要带我走。”安妤冷声开口。
“你有遗传性心脏病地风险,需要去柏林进行药物诱导。”
安妤沉默了好久,半晌才开口,“妈,我想打个电话。”
林文君开口道:“江妄吗?”
“嗯。”安妤声音有点发涩。
林文君把手机递给她。
安妤接过,按下江妄的号码,铃声响了不到三秒,电话那头就接通了。
“江妄,是我。”安妤开口。
对话那头立马开口:“在哪?我现在过——”
“不用了,别过来,我检查完后就会回去,其他事情我回来再说。”安妤开口拒绝。
“我走了,别担心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感冒而己。”安妤接着安慰江妄。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好,照顾好自己,有事打电话。”
安妤只干巴巴挤出一声“嗯”,把手机扔回给林文君。然后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可没想到这一闭,就真的睡过去了。
后面隐隐约约听到林文君和楼宴的吵闹声,后面吵闹声停止。
安妤想睁开眼睛,但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感觉到有人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温热的液体滴在她的脸上。
是林文君在哭吗?
————
等意识再次清醒的时候她以前在楼家的房间里,手指上装了一个体征监护仪器。
安妤醒来后除了身体有些无力,也没有别的感觉,拔掉那个仪器,安妤起身出了房门,走到客厅里,没有看到楼宴。
楼家老宅的保姆看到她之后,用德文开口:“Lucas少爷刚去医院不久,安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和我说。”
“我睡了多久?”安妤也用德语问。
“从少爷带您回来到现在的话,不到一天。”这位德国老妇说完后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样自顾自开口:“少爷走之前还做了饭,让我在您醒后端给您,请坐一会儿,我去端上来。”
保姆的话音刚落,安妤就皱起了眉头。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发现那块江妄送的表不见了,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我的手表呢?”
保姆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半步,结结巴巴地回答:“Lucas少爷说......说那表太廉价,收起来了......”
安妤冷笑一声,转身就往楼宴的房间走。她走得很快,脚步却有些虚浮。
推开房门,她首奔书桌抽屉。果然在最底层找到了那块被随意丢弃的腕表,表盘上还多了几道划痕。
“王八蛋......”安妤咬着牙把表戴回手腕,指腹轻轻着表盘上的刻字。
回到餐厅时,保姆己经摆好了餐食。安妤扫了一眼——典型的德式餐点,根本不是她爱吃的。
“倒掉。”她面无表情地说,“给我煮碗面就行,清汤的。”
保姆为难地站在原地:“可是少爷特意嘱咐...”
“我说,倒掉。”安妤抬眼看她,面无表情。
等热腾腾的清汤面端上来,安妤才稍稍缓和了脸色。
她小口啜着面汤,不一会儿,玄关传来指纹锁解开的机械音。
楼宴拎着文件袋踏进客厅,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柏林的初雪。
他随手将衣物扔给管家,灰蓝色眼睛扫过餐桌前的身影,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
“胃口不错?”他踱步到安妤身侧坐下,将一个牛皮纸袋“啪”地甩在她餐桌上,“你昏迷时做的全套检查,自己看。”
安妤眼皮跳了一跳,她拿起文件慢慢翻开,看了起来。
先天性心脏病。
血管畸形伴发室性心动过速。
那些年被迫吞下的药片,每次极限运动后的心悸,这一刻突然就有了答案。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听见自己声音平静得可怕。
“不然呢?Eira,连上帝都觉得你该烂在我手里。”楼宴笑眯眯开口。
安妤沉默的看着他,半晌,轻笑一声,开口:“这世上心胸外科的天才,又不止你楼宴一个。”
楼宴闻言眯起眼,“可惜血管畸形位置太过罕见,京市那群废物做不了介入手术,甚至......连查都查都查不到......”
“那就不治了。”安妤打断他,“横竖都是死。反正......我也受够了。”
毁灭吧,真的毁灭吧。
一天天的不是受他局限,就是受他威胁。
楼宴盯着她看了两秒,大笑出声。他掏出手机划开通话记录。
安妤轻轻一瞥,是林文君。
“林姨,”他对着电话那头柔声说,“您听听,这就是您不惜嫁进安家也要救的女儿。您不惜以命相搏怀孕也要......”
“够了。把电话给她。”林文君在电话那头撕心裂肺的哭吼着。
楼宴愉悦地挑眉,将手机递到安妤面前。
少女脸色依旧苍白,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
“接啊。”他用气音幸灾乐祸的催促。
安妤盯着通话界面不断跳动的秒数,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什么叫做为了她?
心脏传来熟悉的抽痛,像有把钝刀在慢慢剜着血肉。她伸手去够水杯,却发现指尖抖得握不住东西。
“......妈。”她终于接过手机,声音哑得不像话。
怎么办。
他就是很喜欢看她步入绝境的绝望模样。
越绝望越崩溃,就越迷人。
楼宴将水杯送到她手上,俯身在她耳边低语,温热的呼吸裹着德语单词钻进耳膜:“Wie eine zerbrechliche Puppe.”(像只易碎的玩偶)
安妤猛地将水泼在他脸上。
“安妤,你知道菟丝子吗?”电话里林文君声音里带着点哽咽。
安妤沉浸在楼宴刚刚说的话当中,没有吭声。
林文君接着说:“人们总说菟丝子柔弱,要靠别人才能活。但妈妈觉得,它才是最狠、最优雅的。”
“它缠着别的植物,吸干养分,首到对方死去。看着软,实则要命。”
“很多人说我像菟丝子,为了当安太太连女儿都不要。”
“他们只沉浸在豪门秘辛,只沉浸在你和我之间的相处模式,我对你和安颜截然不同的态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