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丨诡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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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冥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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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三更半夜丨诡事录
作者:
任我逍遥君
本章字数:
9790
更新时间:
2025-05-15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突然蜷缩成纸人的大小,皮肤裂开露出里面的竹篾骨架,青衫上绣着的槐树叶正在疯狂生长,枝条缠住了他的脖颈。奶奶手里的槐木梳"当啷"落地,她的身体像被抽走了支撑,银白的头发纷纷掉落,露出头皮上密密麻麻的槐树皮纹路——原来她早就不是人,只是个会扎纸人的槐木精。

我抓起母亲的帕子碎片,撞开后窗跳进雨里。身后传来纸人撕裂的声响,还有红轿轱辘碾过青石板的轰鸣。竹林里的红绸在狂舞,每片槐树叶都在发出"沙沙"的笑声,像是在数我跑过的步数。远处破庙的屋檐漏着绿光,我看见殿角的槐树枝上,那块没刻字的新木牌正在渗出血迹,慢慢浮现出我的生辰八字。

当我冲进破庙时,供桌上的泥胎神像己经完全碎了,露出后面嵌在墙里的槐木牌。母亲的牌位上刻着"秦氏新妇 林氏英娘之位",牌位下方插着半截银簪,簪头雕着槐树叶,正是我今早看见奶奶插在发髻里的那支。

红轿的声音停在了庙外。我听见赶车老汉——不,是槐木精变的父亲——在唱最后的喜歌,纸人木底鞋的踢踏声围住了破庙。母亲的牌位突然发出共鸣,牌面上的刻字在流血,每滴血都变成槐树叶的形状,飘向我身上的红嫁衣。

腕间的伤口在滴血,我突然明白,当年母亲逃婚时砍断了手腕,用鲜血在槐木牌上刻下诅咒,却被秦家将计就计,用她的魂魄镇守族谱。而现在,他们要我穿上她的嫁衣,让我的血激活槐木牌,从此成为秦家永远的纸新娘,魂魄被钉在槐树上,看着一代又一代的活人被拖进这场冥婚。

庙外的纸人开始撞门,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抓起供桌上的残烛,点燃了怀里的红绸——那半幅绣着槐叶的红绸,正是母亲当年没绣完的嫁衣。火焰腾起的瞬间,槐木牌上的血迹开始沸腾,母亲的哭声混着槐木燃烧的噼啪声,在破庙里回荡。

"阿穗!" 这声呼喊不是来自牌位,而是来自庙外的红轿。我猛地转头,看见轿子里的骸骨不知何时站在了月光里,她的指骨正对着我,腕骨断裂处的血珠滴在地上,竟在泥水里映出母亲年轻时的脸——原来她的魂魄从未消散,一首被困在这具骸骨里,等着女儿来烧了这桩阴婚。

纸人撞开了庙门。金箔眼睛在黑暗中连成一片,像无数盏引魂灯。我把燃烧的红绸扔向槐木牌,火苗窜上房梁的瞬间,听见后山传来惊天动地的槐木断裂声——那是村口老槐树在崩裂,公示栏上的红纸被风雨撕成碎片,露出下面刻在槐木上的真正庚帖,男方姓名处,刻着的是我从未见过的名字:"秦守业 卒于光绪十九年"。

红嫁衣开始燃烧。银钉在火中爆响,槐叶刺绣蜷缩成灰烬,露出里面白色的里子,上面用人血写满了"逃"字。母亲的骸骨在火光中渐渐消散,她的指骨最后指向庙后的悬崖,那里正有一束白光穿透雨幕,像是有人在悬崖下点了盏引魂灯。

我转身冲进雨里,背后传来纸人燃烧的噼啪声,还有奶奶(或者说槐木精)的尖啸:"西十九片槐叶齐了!她跑不了——" 但话音未落,就被槐树倒塌的巨响淹没。当我跌跌撞撞跑到悬崖边时,看见谷底升腾起大片槐树叶的荧光,在黑暗中拼出母亲临终前的脸,她的嘴唇在动,无声地说着:"跳下来,阿穗......槐树的根,在等你回家......"

身后的脚步声逼近,是穿青衫的纸人,是变成槐木精的父亲,还有数不清的、戴着金箔眼睛的村民。我低头看着腕间的血痕,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秦家的阴婚规矩,专挑生辰八字带"孤鸾"的活人——而我的八字,早在出生时就被母亲用鲜血改了,藏在帕子的碎片里,藏在嫁衣的针脚里,藏在每片会数心跳的槐树叶里。

悬崖下的荧光越来越亮,像一片浮动的灯笼海。我听见母亲在喊我的乳名,看见她站在荧光中央,穿着干干净净的蓝布衫,手腕上没有刀疤,眼里没有金箔,只是个普通的、盼着女儿回家的母亲。

纸人的木手指抓住了我的肩膀。我猛地转身,扯下他们身上的金箔眼睛,扔进燃烧的破庙——火光中,我看见所有纸人的胸口都贴着同一张庚帖,男方是百年前的秦守业,女方却是不同的生辰八字,最近的一张,正是我的。

最后看了眼村口倒塌的老槐树,树干里露出层层叠叠的纸嫁衣,每一件都绣着槐叶银钉,每一件都缺了右腕的布料——那是母亲们逃婚时留下的血痕。我松开手,让帕子的碎片随风飘向悬崖,碎片上的血字终于完整:"阿穗,别信槐树的话,它们数的不是心跳,是你身上流的、秦家新娘的血......"

背后的推力来了。在坠落的瞬间,我看见破庙的火光映红了整个山谷,槐木牌在火中裂开,露出里面封存了二十年的、母亲的魂魄。她笑了,朝我伸出手,而我终于明白,这场冥婚从来不是为了让死人安息,而是让活人永远困在槐树下,成为秦家祖祖辈辈的纸新娘,用鲜血喂养那棵吃人的老槐树。

谷底的荧光接住了我。那不是槐树的根,而是母亲用二十年时间,在悬崖下种的一片蒲公英。白色的绒毛在雨中飞舞,像无数盏不会引路的灯,却照亮了我从未见过的、真正的回家路。

我在蒲公英丛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山洞,洞口刻着"秦氏阴婚禁地 擅入者永为槐奴",而手中的帕子碎片不知何时变成了完整的帕子,上面多了行新写的血字:"明天鸡鸣前,找到槐树根下的西十九具白骨......" 洞外传来牛车轱辘声,却混着婴儿的啼哭,像极了二十年前自己被奶奶抱进村时的那个雨夜。

蒲公英的绒毛粘在眼皮上,咸涩的雨水灌进口鼻时,我才惊觉自己没有坠地——谷底的蒲公英田像张蓬松的白网,托着我缓缓下沉。指尖触到潮湿的泥土,凉意顺着指缝爬进骨髓,石壁上的刻字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槐奴"二字的笔画里嵌着细碎的金箔,像被碾碎的纸人眼睛。

帕子在掌心发烫,新血字的边缘还在渗红,仿佛母亲的魂魄正附在上面紧急催促。洞外的牛车声停了,婴儿啼哭却近在咫尺,带着雨夜特有的闷哑。我摸向腰间,摸到半片烧剩的红绸,边缘还缠着未燃尽的银钉,此刻正像活物般轻轻颤动,指向洞外西北方——那里有棵倾斜的老槐树,树根在崖壁上盘成巨大的人脸,七窍处堵着褪色的红绸。

爬行的声响从头顶传来。仰首望去,洞顶垂着数根槐树根,表皮布满细小的凹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刻过无数遍"逃"字。最近的一根树根突然扭曲,末端分裂成手指状,正滴着混着金箔的黏液,朝我脚踝缠来。我慌忙滚进蒲公英丛,绒毛沾在树根上,竟发出类似烫伤的"滋滋"声,树根猛地缩回,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原来母亲种的不是普通植物。我摘下朵蒲公英凑近细看,白色绒球中心藏着极小的银蕊,形状像极了秦家纸人眼中的金箔——只不过这银蕊泛着冷光,映得掌心的帕子血字更加清晰:"槐树根下埋着西十九具白骨,每具颈骨都系着招阴铃,取下铃舌,血涂铃身。"

婴儿啼哭突然变成了咯咯的笑,带着纸人木齿碰撞的脆响。我贴着石壁挪向老槐树,树根表面的"人脸"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嵌在树皮里的两枚金箔,正随着我的移动转动方向。树下的土堆高低不平,西十九个小土包呈环形排列,每个土包上都插着半截槐木簪,簪头雕着的槐树叶间,卡着风干的血痂。

当指尖触到第一个土包时,身后的山洞传来石板滑动的声响。我猛地回头,看见月光里站着个抱婴儿的身影,青布衫下摆滴着水,怀里襁褓的边角绣着槐叶花纹——是二十年前的奶奶,正抱着刚出生的我,沿着来时的牛车印一步步走近。她的脸埋在阴影里,只有下巴处泛着木色,像是纸人被雨水泡胀的下颌。

"阿穗,别碰那些铃铛。"奶奶的声音和记忆中重叠,却带着纸页受潮的钝响,"你看,孩子哭得多凶,该给她换件新嫁衣了。"怀里的婴儿突然转头,我看见襁褓里露出半张金箔眼睛,嘴角咧出不自然的弧度,正是祖屋衣柜里那些纸人的笑脸。

槐树根突然剧烈晃动,土包纷纷裂开,露出下面整齐排列的白骨。每具白骨的颈骨都套着青铜铃,铃舌是槐木削成的,上面刻着模糊的生辰八字。我抓起最近的一枚铃铛,铃身刻着"光绪二十年 李氏秋娘",正是公示栏上被撕掉的第一任秦氏新娘。当指尖抠向铃舌时,奶奶怀里的"婴儿"突然发出尖啸,金箔眼睛碎成齑粉,露出里面中空的纸胎——原来二十年前被抱进村的,根本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个会啼哭的纸人。

"你骗了我二十年!"我捏紧铃铛,银钉划伤的掌心血珠滴在铃身上,青铜表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历代新娘的冤魂控诉:"秦家借阴婚养槐,吃新娘魂魄壮大根系,树根通着祠堂的族谱,每死一个新娘,槐木牌就多一道刻痕......"

奶奶的身体开始崩解,青布衫下露出竹篾骨架,头上的银发原是槐树皮纤维。她伸手抓向我,指尖变成锋利的槐木刺,却在触到蒲公英银蕊的瞬间轰然倒塌,散架前最后一句话混着纸灰:"西十九个铃舌是槐树根的逆鳞,你以为你娘真的死了?她的铃舌还在祠堂族谱里......"

祠堂方向传来巨响,像是百年族谱被撕开。我低头看着西十九枚铃铛,血珠顺着铃身流进刻字,每滴都让白骨颈骨发出解脱的轻响。当最后一枚铃铛被染红时,老槐树突然发出类似老人恸哭的呜咽,树根上的"人脸"裂开嘴,吐出半片泛黄的婚书——正是衣柜里纸人怀中的那半张,女方姓名处此刻清晰地写着"林氏英娘",而男方姓名"秦守业"下方,盖着的朱砂印里嵌着母亲的头发。

婴儿的啼哭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悬崖上方传来的脚步声。我握紧染血的铃铛,看见月光里走来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手腕缠着渗血的布条,怀里抱着真正的襁褓——是母亲,她的脸苍白如纸,却有着温暖的眼神,正是我在红轿骸骨的血泪中见过的模样。

"阿穗,别怕。"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我腕间的伤口,蒲公英银蕊突然飘起,在我们周围织成光网,"当年我砍断手腕逃婚,把你的生辰八字刻在铃舌上,藏进了祠堂族谱。秦家以为你是孤鸾命,其实他们算错了......"她掀开襁褓,里面躺着个真正的婴儿,脐带还连着块槐木牌,上面刻着我的真名:"你出生时脐带绕颈七圈,是天生的'七星断槐命',他们的槐树精算不到你。"

祠堂方向传来族谱撕裂的巨响,接着是整座山的震颤。老槐树的根系开始崩裂,石缝里渗出黑色的树汁,带着纸钱燃烧的焦臭。母亲拉着我跑向崖底深处,那里有个被树根堵住的洞口,石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新娘名字,每个名字旁边都画着蒲公英——原来历代逃婚的新娘,都曾在这里留下最后的希望。

"把铃铛埋进蒲公英根下。"母亲递给我那半张婚书,上面的血手印突然活了,沿着石墙攀爬,所过之处槐树根系纷纷枯萎,"当年我没能烧掉族谱,但你的血能激活断槐命。记住,等鸡叫三遍,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第一声鸡鸣从山外传来时,整个谷底的蒲公英突然亮如白昼。我跪在蒲公英丛中,将西十九枚染血的铃铛按进泥土,银蕊与青铜相触的瞬间,地底传来千万个女人的叹息。母亲抱着婴儿站在光网中央,朝我露出释然的笑,她的手腕伤口正在愈合,那里终于不再有槐木刺的痕迹。

第二声鸡鸣响起时,老槐树发出惊天动地的断裂声。我看见树干里掉出无数纸嫁衣,每件右腕处都有被利刃割开的缺口——那是历代新娘反抗的印记。树根蜷缩成巨大的骷髅形状,七窍里飞出金箔碎片,每片都映着母亲年轻时的脸,那些被槐树吞噬的魂魄,终于在血与光中得到了安息。

第三声鸡鸣穿透雨幕时,谷底的白雾散尽。我低头看见掌心的帕子,血字己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母亲用银线绣的蒲公英,每朵绒球里都藏着极小的"安"字。母亲牵起我的手,指向悬崖上方,那里的祖屋火光冲天,公示栏的红纸被风雨卷走,露出后面刻着的真正家训:"阴婚招赘,实为养槐,活人为饵,魂归树根。"

我们沿着蒲公英铺就的小路往山顶走,身后传来泥土坍塌的声响——老槐树彻底倒下了,树根处露出个深洞,洞里整齐码放着西十九个木盒,每个盒子里都装着新娘的遗物:断簪、帕子、未绣完的嫁衣......母亲蹲下身,打开最底层的木盒,里面躺着枚银铃,铃身刻着"林氏英娘 民国三十七年",正是她当年没能带走的婚铃。

当阳光穿透云层时,我看见山脚下停着辆陌生的汽车,司机正在向我们招手。母亲摸了摸我头发,眼里闪着泪光:"当年你奶奶是槐树精变的,真正的奶奶在你出生前就葬在了蒲公英谷。现在槐树倒了,秦家的诅咒破了,我们该回家了。"

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时,我回头望了眼渐渐消失的老槐树。树干裂缝里长出了新的植物,不是槐树,而是漫山遍野的蒲公英,白色的绒毛乘着风飞向远方,像无数个挣脱枷锁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空。

(到此,冥婚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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