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梦谷的风裹着潮湿的腥气擦过昭月的手背，她将玉佩塞回怀中，转身对凌无咎道：“我们先回客栈。”
凌无咎皱眉护在她身侧：“不追查那符文的事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昭月盯着山洞深处残余的微光，眉心印记隐隐发烫。三皇子沉默地跟在最后，铁甲划过石壁的锵锵声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掠过雾气弥漫的山谷。
三天后，昭月站在客栈屋顶，指尖着从幽梦谷带回的玉佩。暮色中的城池灯火渐次亮起，远处青灰色的城墙轮廓在雾里若隐若现。她忽然将玉佩抛向空中，在众人惊呼中凌空接住。“南楚王城的朱雀门——今夜子时。”
凌无咎的剑鞘哐当砸在瓦片上：“太莽撞！沈国师的人可能己盯上我们。”
“正因如此。”昭月纵身跃下屋檐，绣鞋轻点苔痕未干的石阶，“若他真想利用我解开封印，必定会在旧宫殿附近布下眼线。我们去‘自投罗网’。”
马车驶出南楚边境时，三皇子掀开帘子望着逐渐开阔的平原。远处宫阙飞檐如巨鸟展翅，琉璃瓦在斜阳下泛着血色光芒。“昭月，你当真笃定玉佩能引出幕后之人？”
“玉佩和我心口的印记产生共鸣时，”昭月指尖划过前襟，暗青纹路在烛光中忽明忽暗，“脑海里总闪过一些画面——黑衣人举着火把踏过朱雀雕栏，血溅在蟠龙柱上。沈国师不可能无缘无故在古寺设局，他需要北燕皇室的血脉激活某样东西。”
凌无咎突然按住她手腕。驿站外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混着粮车碾过青石板的咕噜声，诡异地重复着同一节奏。“七长三短。”他压低嗓音，“有追兵。”
昭月反手将茶盏砸向窗外。清脆的碎裂声中，七道黑影自梁柱跃下，弯刀寒光暴涨。凌无咎挥剑挑开第一波攻势，铁器铮鸣声里，她闻到熟悉的雪松香——那是萧凛惯用的熏香粉末。
“果然是他。”昭月冷笑，掌心血珠溅在腰间软剑上。剑锋划过黑衣人手腕时，那人袖中滚落的青铜令牌正刻着“玄甲卫”三字。
战斗在粮草堆里炸开。三皇子拔出腰间软刃，刀光如水银泻地缠住两人。昭月却在激战中瞥见为首杀手腰间晃动的银锁——与当年沈国师赏给侍卫的制式一模一样。她佯装被逼至墙角，待对方举刀劈来时突然旋身，软剑首取对方耳后玉枕穴。
“咔嗒”。
银锁落地，露出一枚血色玉珏，裂纹竟与她怀中的残玉严丝合缝。
王城朱雀门前，守军举着火把组墙。昭月将染血的银锁抛向空中，厉声道：“玄甲卫私通刺客，罪证在此！”
人群骚动间，她趁乱拽着凌无咎闪入侧门。暗红宫墙爬满牵牛花藤，月光为飞檐翘角镀上冷釉。他们贴着宫墙疾行，每转过一道回廊，昭月腕间印记便灼痛一分。
“当心！”凌无咎突然拽回她。前方石阶上的宫女猛然回头，烛火映亮她空洞的眼窝——颈部切口平整如刀削。
“是沈国师的‘傀儡术’。”昭月握紧玉佩，听见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痛。破碎的记忆突然翻涌：母亲染血的裙裾扫过青砖，父亲站在血泊里举起匕首......画面戛然而止。
正殿九重宫闱深处传来钟鸣。昭月按住狂跳的太阳穴，那些混乱的画面愈发清晰：燃烧的经幡下，母亲将什么东西塞进她口中，苦味瞬间漫过喉管。
“这是......”
"朱雀衔玉！"三皇子突然惊呼。大殿匾额上雕刻的朱雀正衔着半枚残玉，与她的玉佩如出一辙！
昭月一脚踹开殿门时，沈国师正站在青铜鼎前。鼎中烈焰扭曲了满室珍宝的光华，他佝偻脊背投下的阴影笼罩着祭台，上面摆着最后一枚血玉珏。
“昭月，你来得正好。”老者转身，面容比记忆中苍老十岁，眼中却燃着病态狂热，“你可知晓，你心口的印记是打开‘永夜地狱’的钥匙？北燕覆灭不过是个开始，真正的盛宴，要等你血祭朱雀台才算开启......”
昭月甩出玉佩挡住迎面飞来的匕首。金铁相击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她在兵器交错间看清父亲左手虎口的疤——与玉珏裂纹走势完全吻合。
“是你亲手剜下母亲的心脏！”她嘶喊着劈开供案。古籍散落中，半张泛黄画卷滚到脚边，绘着女子被铁钩穿骨的图腾。
沈国师突然咳嗽着踉跄后退，肩头赫然是她昨日偷偷撒的孔雀胆粉末。昭月冷笑逼近，却被黑影拦腰抱住。
“别看！”萧凛的声音裹着血腥气在耳畔炸响。她后颈一凉，匕首抵住脊椎的瞬间，沈国师己经掐诀念咒。
“时辰到！血月再现——”
地砖轰然塌陷，昭月坠入无尽黑暗前，听见凌无咎的惨叫混着琉璃瓦崩裂声。手腕被萧凛攥得生疼，他袖中滚落的银锁正发出幽蓝死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