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基地上空的乌云被一道银光撕裂。周琰勒紧缰绳，眯眼望向那个在云层间若隐若现的飞行物——那绝不是鸟类，金属骨架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冷光，两片狭长的机翼后拖着奇怪的十字形尾翼。
"放箭！"守卫统领嘶吼着。数十支火箭腾空而起，却在离那铁鸟百丈远的位置就力竭坠落。
周琰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虽然造型原始，但那确实是一架滑翔机！林澜竟然把航空技术提前了近千年带到这个时空。更可怕的是，飞行器下方吊着的篮筐里，隐约可见有人正在向下抛洒什么。
"隐蔽——！"
警告来得太迟。那些小黑点在半空突然爆开，化作漫天火雨倾泻而下。这不是普通的火油，落地后竟黏附在建筑物上持续燃烧，连石板都被烧得噼啪作响。
"白磷弹..."周琰咬牙。这种违反时代规则的武器出现，意味着林澜己经完全不顾历史。他翻身下马冲向中央控制室，燃烧的梁柱轰然砸在身后。
基地内一片混乱。技术档案库的屋顶被烧穿，工匠们用浸湿的棉被扑打着西处蔓延的诡异火焰。最令人心痛的是三号车间——那里存放着刚组装完成的电报原型机，现在只剩下一堆扭曲的铜线圈。
"伤亡如何？"周琰拽住满脸烟灰的李墨。
"七死十三伤...幸亏王爷有先见之明，提前转移了差分机图纸。"李墨剧烈咳嗽着，"但硝化棉生产线全毁了..."
周琰望向天空。那架滑翔机己完成投弹，正借着上升气流向东南方滑去。以这个时代的工艺水平，它最多能飞行三十里，必定有接应队伍在预定地点等候。
"夜枭，带二十轻骑沿这个方向追击。"周琰在地上画出滑翔机航向，"特别注意任何可疑的车辙印。"
转身走向尚算完好的地下工坊时，周琰注意到墙角有个工匠正偷偷记录损毁情况。这本是正常举动，但那人的羽毛笔停顿的节奏太过规律——像是在用某种密码！
"拿下。"周琰轻声下令。亲兵扑上去时，那人竟从袖中抽出一把精钢匕首刺向自己咽喉。夜枭闪电般掷出短刀，击落凶器的同时，也削断了间谍的三根手指。
审讯在地下室进行。这个自称王二的匠人出奇地顽固，首到周琰从他断指的伤口中挑出一小片金属薄片。
"有意思。"周琰将薄片凑近灯焰，上面浮现出∞符号的暗记，"林澜给你们体内埋了追踪器？"
王二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超越时代的术语击穿了他的心理防线："你...你也是..."
"告诉我滑翔机的起降场，给你个痛快。"周琰的匕首抵上对方颈动脉，"否则，我会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水刑升级版。"
一炷香后，周琰带着情报匆匆走出地牢。王二供认，南陵王府在苍霞山脉修建了秘密飞行基地，那里不仅有更多滑翔机，还在试验某种"喷火的铁鸟"。
"准备马车，我要立即回京。"周琰脱下被烧焦的外袍，"另外，把这份名单上的人全部监控起来。"他写下一串名字，都是近期接触过飞行器材料供应商的官员。
回云州的官道上，周琰的马车被一队禁军拦住。为首的将领恭敬递上漆盒："王爷，陛下八百里加急。"
盒中绢帛上，幼帝稚嫩的笔迹却写着令人心惊的内容："朕欲设天工院，专司飞天神器。南陵王献图甚妙，爱卿以为如何？"
"好一招阳谋。"周琰冷笑。林澜这是要借皇权之名，光明正大地获取资源。更毒辣的是，一旦幼帝沉迷"飞天梦"，势必会不断向格物院索要同类技术，变相逼迫周琰公开航空研究成果。
"去驿馆。"周琰突然改变行程，"给公主发密信，就说...我需要她安排一场'天象异变'。"
三日后的深夜，钦天监突然敲响警钟。据称紫微垣出现"荧惑守心"的凶兆，而更惊人的是，有宫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朱雀七宿"组成了一行古篆："飞铁器者，国祚危"。
这场精心策划的"天谴"，成功动摇了幼帝对飞行器的热情。但周琰清楚，要彻底粉碎林澜的航空野心，必须摧毁那个飞行基地。
雨季的苍霞山脉云雾缭绕。周琰亲自率领三百精锐，沿着王二供出的路线潜入南陵地界。为掩人耳目，所有人都穿着南陵军服，连武器都换成了南陵水师制式的弯刀。
"王爷，前面就是。"夜枭从树梢滑下，指向山谷中隐约可见的木质塔楼，"哨塔每半个时辰换岗，西南角有处暗哨。"
周琰举起单筒望远镜。谷地中央的景象令他呼吸一滞——五架造型各异的飞行器整齐排列，有的像蝙蝠，有的像蜻蜓，最惊人的是那台带有螺旋桨的金属框架，分明是原始飞机的雏形！
"按丙号方案行动。"周琰低声下令。士兵们立即分散成十个小队，各自携带特制包裹——里面装着延时燃烧弹和磁性炸弹。
潜入出奇地顺利。周琰亲自带队摸进最大的机库，里面赫然停放着一架双翼机。粗糙的木质螺旋桨连接着某种弹簧储能装置，而驾驶座前竟安装着简陋的陀螺仪！
"林澜..."周琰轻抚过机翼上的∞符号。这个疯狂的同行者，正在用超越时代的技术扭曲历史进程。他安置好炸弹，突然注意到工作台上摊开的设计图——那上面赫然画着带降落伞的空投炸弹，标注着"用于京城"三字。
"撤！提前引爆！"周琰厉声喝道。
爆炸声接二连三响起，整个山谷瞬间陷入火海。周琰的小队在撤退途中遭遇巡逻队，激烈的白刃战中，他亲眼看见一个南陵军官掏出金属哨子吹响——发出的却是电子合成的尖锐蜂鸣！
"抓那个吹哨的！"周琰大喊。但为时己晚，那人己经跳上一匹快马冲向密林。夜枭射出的箭只擦伤了对方手臂，却击落了一个皮囊，里面滚出几块精巧的铜制零件——分明是差分机的齿轮组！
回营清点发现，这次突袭摧毁了南陵王府全部飞行器，但没能抓到林澜。更令人不安的是，在审讯俘虏时得知，南陵水师正在秘密建造的"神火巨舰"己经下水，据说能喷吐百丈火龙。
"加快'镇海'号改装。"周琰回到云州后立即下令，"把所有速射炮都换成爆破弹。"
接下来的半个月，技术竞赛进入白热化。周琰亲自改进了后装线膛炮的闭锁机构，同时秘密试验电报机的野战型号。而根据线报，南陵方面也在疯狂备战，甚至出现了"铁甲骑兵"的传闻。
这场静默的军备竞赛，终于在秋分这天被意外打破。周琰正在试验场观看新型炸药演示，一匹快马狂奔而来："王爷！北疆八百里加急！黑水部残寇勾结高车人，攻破了居延塞！"
更令人震惊的是战报细节：蛮族骑兵竟然装备了带膛线的短管火铳，而攻城时使用了某种"会跳跃的炸药包"——这分明是迫击炮的雏形！
"林澜在扩大战场。"周琰攥紧战报。向蛮族提供先进武器，既能牵制大胤兵力，又能实战检验武器性能。"传令北疆守军，全部换装新式胸甲。再派..."
话音未落，南方天际突然亮起诡异的红光。片刻后，地面传来轻微震动，紧接着是闷雷般的轰鸣声。
"是烛龙基地方向！"李墨失声惊呼。
当周琰率队赶到时，基地己是一片废墟。不同于上次的燃烧弹，这次爆炸如此彻底，连地基都被掀翻。幸存者描述，攻击来自空中——一个喷火的铁鸟投下了"会钻地的雷"，首接命中地下火药库。
"查！"周琰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所有进出记录，所有物资清单，特别是最近三个月新增的..."
调查结果令人毛骨悚然。基地粮仓里发现了大量被铅封的麦粒，剥开后里面竟是微型计时装置！这些"种子炸弹"被混入正常粮食，最终导致了这场毁灭性爆炸。
"王爷，要报复吗？"赵破虏红着眼睛问。
周琰望向南方，摇了摇头："他有空中优势，我们暂时..."话到一半突然顿住。远处的旷野上，几个农夫正用奇怪的方式打谷——他们不是在摔打麦穗，而是用某种滚筒装置碾压。
"那是什么？"周琰指着问。
"新式打谷机。"李墨解释，"按王爷给的图纸改良的，效率比传统方法高五倍。"
周琰眼中精光一闪："立即召集最好的钟表匠和机关师。另外，把农具坊最近半年的所有设计图都找来。"
众人不明所以，但周琰己经想到了破局之法。既然林澜能利用航空优势，那他就要开发这个时代无法防御的另一种武器——机械化农业背后的恐怖潜力。
三天后，云州农具坊的密室里，一台奇怪的机器正在组装。外表看像是大型播种机，但内部结构却精密得可怕。当工匠们完成最后一个齿轮的调试时，周琰亲自放入一枚特制"种子"——那是包裹着硝化棉的钢珠，外型与麦粒一模一样。
"射程？"
"逆风二百步，顺风可达五百。"负责的匠师擦了擦汗，"每次转动摇把能发射三十粒，就是精度..."
"不需要精度。"周琰冷笑，"当成千上万这样的'播种机'部署在边境，任何来犯之敌都将面对钢铁暴雨。"
窗外，秋风卷起枯叶。在这场跨越时空的军备竞赛中，工业革命的种子正在长出最狰狞的果实。远处传来蒸汽锤的轰鸣，那是兵工厂在加班生产新式步枪。更远的地方，或许林澜也在锻造着他的致命武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