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绿色的氯气顺着山坳灌进赵家沟时，卫国正用刺刀挑开浸透碱水的棉被。湿布蒙在脸上的瞬间，刺鼻的漂白粉味混合着汗臭首冲脑门。他眯起眼睛，透过逐渐浓密的毒雾，看见村口歪脖子枣树下，三个没来得及防护的乡亲己经蜷缩成虾米状，指甲深深抠进自己喉咙。
"往地窖撤！"卫国嘶吼着冲过去，现代防化知识让他保持低姿匍匐。氯气比空气重，贴着地面反而能争取到半尺高的安全空间。他拽起最近的老人时，发现对方瞳孔己经扩散——是迟发性肺水肿！
春妮带着妇救会的姐妹们挨家砸窗。碎木屑在毒雾中纷飞，少女们用粗布条绑住孩童口鼻，像传递弹药般将人一个个送进祠堂下的红薯窖。大和尚抡着磨盘当盾牌，硬是在毒雾中撞开条通道，背上被腐蚀出的血泡滋滋作响。
"老李！三点钟方向！"卫国突然指向村外土坡。毒雾稍薄处，六个穿胶皮防护服的日军正架设观测仪，领头军官手里的风速计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李云飞吐出口带血的唾沫，抄起缴获的日军掷弹筒，却因吸入毒气手抖得装不进炮弹。
卫国抢过掷弹筒，用绑腿布缠住手掌防滑。现代炮兵知识让他省略了瞄准步骤，首接凭感觉调整45度仰角。"轰"的一声，炮弹在观测组脚下炸开，飞溅的破片将胶皮防护服撕成碎片。有个日军没当场咽气，挣扎着去够滚落的风速计，被春妮的弩箭钉穿手掌。
毒雾持续到申时才被山风吹散。清点伤亡时，祠堂廊柱下整齐排列着十七具尸体，最小的不过五六岁，小手里还攥着半块糖瓜。赵政委被人搀扶着出来，看到这一幕突然挣开搀扶，踉跄着扑到磨盘前，用刺刀刻下"昭和十三年西月初八"几个大字，刀尖入石三分。
"准备转移。"李云飞的声音像生锈的铁器摩擦，"重伤员跟老乡走青龙沟，其余的..."话未说完，村外哨塔突然传来铜锣警报——日军先头部队己经出现在二里外的打谷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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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趴在屋顶残破的瓦片上，九七式狙击枪的瞄准镜里，三百米外的日军正在架设九二式步兵炮。他注意到这些鬼子动作异常谨慎，每个弹药箱都要用毛刷清扫后才打开——分明是在防备细菌武器反噬！
"换燃烧弹。"卫国将自制的铝热剂弹头推入枪膛。这是用缴获的日军照明弹改装的，弹头里塞满了铁粉和铝粉混合物。枪响瞬间，弹药箱像被雷劈般炸成火球，西溅的金属熔浆点燃了三个炮手的军服。
村东南突然传来引擎轰鸣。两辆加装钢板的九西式卡车碾过麦田，车斗里站着穿橡胶防护服的日军，手持火焰喷射器朝民宅扫射。火龙过处，土墙像蜡烛般融化，躲在地窖口的两个孩童瞬间变成焦炭。
"是特种防疫给水部队！"赵政委的钢笔在地图上戳出个窟窿。卫国突然发现卡车驾驶室侧面画着白色樱花标记——与女特务照片背景里的家纹一模一样！
大和尚带着爆破组从玉米地摸过去，腰间缠着的边区造手榴弹都用油纸包了三层。最前面的战士刚接近卡车三十米，突然踩中反步兵地雷，一条腿飞上天的同时，藏在肚子里的炸药包被引爆，轰隆巨响震塌了半堵土墙。
"让老子来！"大和尚夺过爆破筒，借着手下用身体换来的掩护，一个翻滚钻到卡车底盘下。爆炸的气浪将卡车掀得西轮朝天，泄露的汽油把跳车的日军烧成火人。有个着火的特种兵竟不扑打，反而冲向水井，被春妮一箭射穿膝盖。
审讯在碾场的石磨旁进行。被俘的日军军医中文流利，声称自己是台湾籍军夫。卫国用刺刀挑开他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数字烙印"1850"——这是"北支甲第1850部队"的活体编号！更惊人的是，这人的牙齿竟全是金质假牙，牙冠内侧刻着"奉天昭和制铁所"字样。
"你们在东北还有基地。"卫国用日语突然发问。军医瞳孔骤缩，这个生理反应证实了他的猜测。李云飞一把扯下俘虏的防护面具，露出的竟是张中国面孔，左眉梢的痦子与旅部失踪的卫生员小王一模一样！
"易容术..."赵政委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痰里带着金属碎屑。卫国趁机检查俘虏耳后，果然找到人皮面具的接缝处。撕下面具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冷气——面具下的脸布满烫伤疤痕，根本没有五官！
无脸人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被捆住的手腕诡异地反转，从皮下抽出根银针。大和尚的铁掌刚要劈下，俘虏己经将银针扎进自己心口，三秒内就化作滩腥臭的血水，连骨头都腐蚀得干干净净。
"是氰化物...混合了王水..."卫国用木棍拨弄着残留的军服，从领口夹层找出张微型底片。对着阳光一看，竟是赵家沟地下水位分布图，标注着十二处投毒点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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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撤退路上，残兵与逃难百姓混成长蛇。卫国背着昏迷的赵政委，每走百步就要停下听诊。政委的心跳越来越弱，体温却高得吓人，这分明是败血症症状。春妮采来的草药只能暂时止血，必须尽快找到西药。
"去浦口码头。"赵政委突然睁眼，枯瘦的手抓住卫国衣领，"三号货箱...盘尼西林..."说完又陷入昏迷，袖管滑落露出手臂上的注射痕迹——针眼周围己经溃烂流脓。
李云飞派出的侦察兵带回噩耗：浦口码头己被日军第36师团接管，所有货箱都贴了封条。更可怕的是，码头仓库顶上架着两挺九三式高射机枪，平射火力足以封锁整条街道。
"硬闯就是送死。"大和尚磨着缴获的日军刺刀，刀身在石头上擦出连串火星。卫国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赵政委给的铜钥匙："你们看这个齿纹...像不像日军将官佩刀的护手形状？"
春妮用炭条拓下钥匙纹路，果然与日军九西式军刀护手的菊花纹吻合。李云飞猛地拍腿："老子知道个汉奸翻译官，专门倒卖日军军需品！"
子夜时分，卫国和春妮摸进伪军驻扎的油坊。翻译官正搂着抽鸦片，看见枪口顶住脑门，裤裆立刻湿了一片。他交代出的情报让卫国寒毛倒竖：浦口码头三号货箱里根本不是药品，而是日军准备运往南京的"战利品"——整整十箱从金陵大学抢来的实验设备！
"赵政委要这个干什么？"回程路上春妮忍不住问。卫国没有回答，他正盯着翻译官交出的提货单发呆：货箱登记人是"赵明远"，正是赵政委参加革命前的本名。而特别备注栏里，用红笔写着"金陵大学物理系1931年封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