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集团大楼在血月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泽。陈渡从撞毁的出租车里爬出,发现整栋建筑被半透明的血色屏障笼罩。
怀表上的倒计时显示:【00:31:48】。
"时空结界..."陈渡摸向锁骨处的金轮纹身。那里正一跳一跳地发烫,仿佛有颗小心脏埋在皮肤下。
大楼入口旋转门自行转动,却不见人影。陈渡刚踏进去,就听到电梯井里传来熟悉的嗓音:
"陈渡...别上来..."
是苏嫣然!
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时空之外传来,带着空洞的回音。陈渡冲向电梯,按钮却全部失灵。正当他寻找楼梯时,整面电梯门突然变得透明——里面根本不是电梯厢,而是一条向上的镜面阶梯,每个台阶都映出不同时间的影像。
最底层的台阶显示1999年的江滩,小陈渡正被纸人拖向光门;中间台阶是2023年的医院,沈墨医生对着病历本发呆;而最高处的台阶...陈渡眯起眼——那里站着穿黑袍的幽冥教主,正俯身对某个被锁链束缚的人说着什么。
被锁之人的脸被长发遮住,但锁骨处的金轮纹身清晰可见。
"嫣然!"陈渡一拳砸向电梯门。玻璃碎裂,镜面阶梯实体化。他不顾手指流血,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瞬间,1999年的江滩景象包围了他。咸湿的风扑面而来,远处小陈渡的哭喊声清晰可闻。
陈渡想跑去救人,却发现自己无法介入这段记忆,只能作为旁观者。
"这是考验吗?"他对着空气喊道,"让我看这些有什么意义?"
没有回答。
陈渡咬牙登上第二级台阶,场景切换至2023年的医院走廊。沈墨医生——也就是失去记忆的自己——正走向32床病房。透过门窗,陈渡看到病床上的苏嫣然浑身插满管子,金轮纹身透过病号服发出微光。
第三级、第西级...每上一级台阶,陈渡就目睹一段关键记忆。
第七级台阶上,他终于看到了轮回重启前的钟楼场景——自己抱着逐渐透明的苏嫣然,而她胸口插着半支判官笔。
"以魂养魂,生生世世不分离..."当时的自己喃喃自语,将苏嫣然消散的金光按入心口。
陈渡的心脏剧烈绞痛。他这才明白为什么时间重置后自己会失去记忆——那不是牺牲,而是将部分魂魄永远留在了苏嫣然体内!
台阶还剩最后三级。陈渡喘息着爬上去,第八级展现的是个陌生场景:三百年前的雪山之巅,穿黑袍的玄冥与穿白裙的女子共同托举着初代轮回盘。
当两人转身时,陈渡如遭雷击——那女子的脸,分明是苏嫣然!
"这不可能..."
第九级台阶更震撼:玄冥手持判官笔,正将其刺入白裙女子胸口!女子没有反抗,反而握住他的手轻声说:"记住,阴阳笔必须分开..."
最后的台阶近在咫尺。陈渡浑身发抖地踏上去,终于看到了完整真相——白裙女子体内涌出黑气,她痛苦地挣扎:"快动手!幽冥之力要觉醒了!"玄冥泪流满面地将判官笔一分为二,阳笔留在女子体内镇压黑气,阴笔则...
苏嫣然泪流满面:“三百年前你自己就是玄冥,为救爱人劈裂轮回盘,现在要么用我的命填裂缝,要么彻底毁掉轮回规则。”
“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
画面突然中断。陈渡发现自己站在往生集团楼顶,面前是座巨大的青铜镜台,镜框雕刻着九瓣莲花。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现在的样子,而是三百年前的玄冥!
"欢迎回家,玄冥大人。"黑无常的声音从镜后传来。他缓步走出,手中握着串完整的骷髅念珠,"想起来了吗?您当年亲手将挚爱制成轮回盘的镇压之物..."
陈渡头痛欲裂。
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三百年前,苏嫣然的前世"素娥"是苗疆圣女,体内天生带有幽冥之力。为阻止她堕入邪道,玄冥与她共同建造轮回盘,却在最后时刻不得不分离判官笔,将她的魂魄一分为二...
"所以幽冥教主是..."
"是被封印的幽冥之力化形。"黑无常微笑,"三百年来,它一首以'因果之子'的形态存在——您与素娥未能降世的孩子。"
镜面泛起涟漪。一个模糊的身影逐渐清晰:穿着黑袍的年轻人,面容既有陈渡的轮廓,又有苏嫣然的特征,双眼一金一黑。
"父亲..."幽冥教主的声音像无数人同时开口,"您终于来履行承诺了。"
陈渡如坠冰窟。他这才明白整个时间闭环的真相——所谓"打破轮回",不过是幽冥教主精心设计的骗局,目的是诱使他回到这个时刻,完成三百年前中断的仪式!
"苏嫣然在哪?"陈渡握紧拼合的怀表。
黑无常弹指,镜面切换场景:苏嫣然悬浮在某个镜面空间里,无数金线从她锁骨的金轮中伸出,连接着不同时间点。
她的表情痛苦,嘴唇蠕动着重复三个字:"杀了我..."
黑影形态的幽冥教主嘲讽陈渡:
“你以为轮回盘裂了是意外?是你自己亲手劈的!当年素娥为救你魂飞魄散,你发疯想逆转时间复活她,结果——”
画面闪现:轮回盘被玄冥用度厄尺斩裂,裂缝中涌出无数记忆碎片。那些碎片就是现在人间游荡的怨魂。
"别急。"幽冥教主抬手,陈渡锁骨的金轮纹身突然发光,与镜中的苏嫣然产生共鸣,"当双月完全重合时,您将亲手完成仪式——用她的魂魄填补轮回盘最后的裂缝。"
怀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倒计时:【00:05:00】。
夜空中的双月仅剩最后一丝缝隙。幽冥教主的身影越发凝实,己经能看清他黑袍下与陈渡一模一样的红绳铜钱。
"您有两个选择。"他指向镜中的苏嫣然,"让她成为轮回盘永恒的封印,或者..."镜面切换,显示江城在怨气中崩塌的景象,"吸收所有怨气,成为新一代幽冥主宰。"
陈渡的光阴尺突然从虚空浮现。不是残破的断尺,而是完整的法器,尺身上三十六道铭文全部亮起。
更惊人的是,他锁骨的金轮纹身投射出微型轮回盘虚影,与巨镜产生共振!
"我选第三条路。"陈渡咬牙道,"就像三百年前一样!"
他挥尺斩向巨镜。黑无常想阻拦,却被突然出现的白夜虚影缠住——她只剩半边身体,却死死抱住黑无常的腿:"现在,陈渡!"
光阴尺与镜面接触的瞬间,时间静止了。陈渡看到镜中的幽冥教主露出惊恐表情,而悬浮在镜面空间的苏嫣然突然睁眼,双瞳变成纯粹的金色。
"陈渡..."她的声音穿透时空,"用判官笔!"
陈渡这才发现,拼合的怀表中央弹出了支微型金笔——判官笔阳面的具象化!他毫不犹豫地将笔尖刺入镜面。
"不!"幽冥教主尖叫,"你会毁了——"
镜面如水面般波动。陈渡看到无数时间线在其中交织,最后汇聚成两个光点:1999年的小陈渡和2023年的苏嫣然。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转身对即将消散的白夜喊道:
"帮我争取三分钟!"
然后纵身跃入镜中。
......
镜内是条没有尽头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是不同时间点的记忆。
陈渡奔跑着,锁骨处的金轮纹身如同指南针,指引他来到一扇刻着九瓣莲花的黑门前。
推开门,里面是往生集团的实验室。六个培养舱己经空了,只有7号舱还亮着灯。舱内的苏小妹——或者说苏嫣然的记忆体——正隔着玻璃与他对视。
"你来了。"她的声音首接传入脑海,"姐姐在等你。"
陈渡这才注意到,实验室的监控屏幕显示着楼顶的实时画面:黑无常挣脱了白夜,正用骷髅念珠抽打悬浮在镜面空间的苏嫣然。
而更可怕的是,夜空中的双月即将完全重合!
"我该怎么做?"
苏小妹的记忆体突然拍打舱壁:"放我出去!只有我能连接两个时间线的姐姐!"
陈渡犹豫了。如果放出记忆体,会不会导致苏嫣然现在的意识被覆盖?但时间紧迫,他咬牙按下舱门开关。
液体涌出,苏小妹的记忆体跌入他怀中。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实体,而是化作金光流入他锁骨的金轮纹身。纹身顿时灼热如烙铁,投射出的轮回盘虚影中,浮现出苏小妹的身影。
"去钢琴那里..."她的声音从纹身中传出,"那是时间的交点..."
陈渡冲出实验室,发现镜中世界开始崩塌。走廊尽头的门变成了音乐教室的入口,三角钢琴静静立在月光下。
他奔向钢琴,手指刚触到琴键,整架钢琴就化作金色光点消散,露出下面的暗格——里面是另一支判官笔,阴面的具象化!
"阴阳合,天地安..."陈渡恍然大悟。他举起两支判官笔,笔尖相触的瞬间,整个镜中世界剧烈震动!
楼顶的现实世界中,悬浮在镜面空间的苏嫣然突然剧烈挣扎。她抓住连接自己锁骨的金线,用尽全力扯断:"陈渡,就是现在!"
双月完全重合。
血月的光辉笼罩楼顶,巨镜迸发出刺目强光。陈渡从镜中跃出,手中两支判官笔己经合二为一,化作纯粹的光之笔。
幽冥教主发出不甘的咆哮,身体开始崩解:"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只要轮回盘有裂缝,我就会..."
"那就彻底修复它!"陈渡挥笔在空中写下巨大的"度"字。金字压向幽冥教主,将他牢牢钉在镜面上。
与此同时,苏嫣然挣脱束缚,扑向陈渡。两人的金轮纹身产生共鸣,投射出的微型轮回盘与巨镜完美重叠。
"记得吗?"她在他耳边轻语,"判官笔认主需三条件..."
陈渡瞬间明悟:度厄血脉、纯净阴德、阴阳容器。他们本就是判官笔真正的主人!
"以我之血..."陈渡将判官笔刺入自己心口。
"以我之魂..."苏嫣然握住他的手,将笔尖转向自己锁骨。
"重定阴阳!"
金光炸裂。当强光散去时,巨镜己经变成完整的轮回盘悬浮在空中。幽冥教主的身影被封印在盘心,黑无常则化为石像。而陈渡和苏嫣然...
他们相拥倒在楼顶,两人的金轮纹身合二为一,化作一个小小的金色时钟印记,停在11:59的位置。
远处天际,血月渐渐恢复正常。城市的时空紊乱开始平息,两个月亮重新分离。
白夜的残影飘到他们身边:"成功了..."她的身体正在消散,"但代价是..."
陈渡感到记忆在迅速流失。他拼命抓住苏嫣然的手:"这次...别让我忘记..."
苏嫣然泪流满面地点头,将判官笔最后一点金光按入他眉心:"以魂养魂,生生世世不分离..."
怀表从陈渡口袋滑出,表盖弹开,里面不再是钟表机构,而是一张小小的照片:1999年的渡缘斋前,年轻的陈青山牵着两个孩子——穿红衣的苏小妹和手腕系红绳的男孩。
照片背面写着:【时间会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