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霜降夜比腊月还冷,古三通的布鞋碾过琉璃巷的青石板,鞋底与砖缝里的冰碴摩擦出细碎的响。
墙角的冰棱垂着尺长的尖刺,在宫灯昏黄的光晕里泛着冷光,映得他藏青棉袍上的补丁格外显眼 —— 那是用素心当年绣的帕子改的,针脚间还留着半朵未绣完的并蒂莲。
“古大侠,时候到了。”
胡同尽头的槐树影里,张成峰的灰布长衫裹着半片红胶土,正是神侯府砖缝里特有的印记,“午门刚响过三更,朱无视的车架己进东华门,神侯府正门的暗卫换防需一盏茶时间。”
古三通的拇指碾过腰间牛皮袋,里面装着三日前从东厂密探身上搜来的腰牌,鎏金 “护龙” 二字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他忽然抬头,看见西长安街的更夫提着气死风灯转过街角,灯笼穗子上的冰珠 “嗒” 地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痕里,隐约映着护龙山庄飞檐上的积雪。
“走。”
他忽然旋身,脚尖点过结着薄冰的瓦当,青瓦在靴底发出细碎的脆响。
护龙山庄后墙的爬山虎早被寒霜冻成暗紫,他指尖扣住砖缝,摸到熟悉的凹陷 —— 那是二十年前素心教他的 “梅花扣”,每三道砖缝必有一处空心。
墙内传来梆子声,“小心火烛” 的尾音里混着机括轻响。
古三通刚翻上墙头,便见十八盏羊角灯从游廊转角亮起,十二名暗卫呈两仪阵合围,甲胄上的玄色锦缎在风雪中绷得笔首,腰间佩刀正是当年他亲手教朱无视打的 “寒铁刃”。
“古三通,你果然敢来。”
归海一刀的断刀从东侧月洞门劈来,新臂上的银线在灯火下泛着微光,刀风里裹着冰蚕真气的寒意,却在离古三通面门三寸处偏了半寸 —— 刀柄上缠着的,正是素心绣的并蒂莲刀穗。
古三通忽然伸手,指尖掠过刀刃缺口:“小友,这刀缺了角,该是被天山玄冰磕的吧?”
他忽然旋身,袖中飞出三枚铜钱,正是素心当年塞在他荷包里的厌胜钱,“叮” 地钉在游廊梁柱上,惊起檐角冰棱崩落,在暗卫阵中砸出三道裂缝。
“走西侧耳房!”
阴影里传来上官海棠的低喝,九环鞭的脆响混着瓦片轻响,她腰间玉佩发出微光,正是神侯府暗桩的 “引路灯”。
古三通瞥见她指尖快速比划,所指方向正是半年前他在朱无视书房暗格见过的密室图 —— 第十九块青砖下,藏着通往下层的机括。
耳房的雕花窗结着冰花,古三通掌心按在莲花浮雕上,内力催动的瞬间,听见砖下传来 “咔嗒” 轻响。
窗扇无声开启,露出往下的石阶,潮气里混着雪参味,比三日前更浓了三分 —— 是素心身上特有的药香,混着天山玄冰的冷冽。
石阶第十九级的砖缝里卡着片金箔,正是东厂 “金銮殿” 的标记。
古三通指尖划过,忽然触到凹痕里的血渍,新鲜得能闻见铁锈味 —— 该是上官海棠方才留下的暗号。
越往下走,鼻尖的凤鸣越清晰。
密室铜门虚掩着,漏出的冰蓝光映得门槛上的积雪泛着琉璃色。
古三通推开门的刹那,只见一女子端坐桌前。
“素心...”
他的声音像被冻住的弓弦,喉间滚过十七年未敢出口的名字。
背对着门的素心的睫毛颤动,翡翠镯的凤鸣陡然尖锐,腕间红纹如蛛网蔓延:“三通... ”
话未说完,密室顶的铜灯突然爆起灯花,朱无视的素白狐裘从暗角转出,掌心扣着的碎冰浸着冰蚕毒液,在火光下泛着幽蓝。
“古三通,你终究还是来了。”
朱无视的声音像冰层下的死水,身着华贵的衣袍,“当年你震碎她心脉,现在倒想装情深?”
碎冰破空的声响里,古三通狠声道:“当年,我们在雪山比武。素心为什么会知道?我为了不让她担心,只说是出去访友。现在看来,应该是你故意说的。”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还不动手。”
“咔!”
上官海棠的九环鞭劈开铜门,归海一刀看到上官海棠己经动手后,手中断刀抵住古三通后心。
火光骤亮的刹那,古三通看见沈素心颈间的红纹己爬满半边身子,而朱无视的狐裘下,整条手臂布满冰蚕咬痕,每道伤口都在渗出蓝血。
“果然,护龙山庄的人都不能信。”
“古三通,你以为张成峰能护的住你?现在张成峰不在,这回我看你往哪里跑。”
“老猪猡,你以为我出天牢这段时间都荒废了吗?现在让你看看我新学的武功。”
“移形换影。”
霎时间,房间里面都是古三通的影子。
“老猪猡,不用送。我就先走了。”
“可恶。海棠 、一刀,给我去查,一定要找到古三通的行踪。”
“是。义父。”*2
两人跟着古三通逃走的方向追去。
“朱无视,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三通要杀你吗?你怎么不说是你两比武?”
“素心,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谁是最强的。我也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好在及时用冰棺封住了伤势,现在只需要找到最后一颗天香豆蔻,就可以完全康复。”
“这是我从皇帝那里换来的,先吃下去。”
“你难道不想知道孩子的下落。”看到素心转身不看自己,朱无视说道。
“你知道我孩子的下落?”素心沉默了会儿,从朱无视手中拿走了天香豆蔻,吞了下去。
“护龙山庄最擅长的并不是武功,是消息。我有最完善的消息渠道,通过它一定会找到的。”
“但愿吧,希望你不是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