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是被一阵咸腥的血气呛醒的。
他首先意识到的是头疼欲裂，像有人拿青龙刀背在颅腔里反复敲打。
系统的提示音比往常迟缓许多，在意识里嗡嗡作响：【精神力剩余15%，建议优先恢复，强行调用可能导致经脉受损】。
接着是触觉——后背贴着冰凉的青石板，左手还攥着青龙刀的刀柄，刀身微微发烫，像在传递某种急切的情绪。
"父亲！"
关平的声音带着哭腔砸进耳朵。
关羽缓缓睁眼，看见长子半跪在身侧，脸上沾着血污，矛尖还滴着暗绿色的黏液。
少年身后，周仓正靠在石柱上啃药饼，见他醒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药渣子喷了半襟："将军醒了！"
柳如烟的身影从祭坛方向转过来。
她原本束起的青丝散了几缕，剑穗上沾着淡金色的魂光，那是刚送完最后一批魂魄入轮回的痕迹。"醒得正是时候。"她的声音依旧冷，但指尖无意识地着剑柄，泄露了几分紧绷，"刘备的深渊纹路反噬后，他的本源之力和祭坛产生了异常共鸣。"
"阿爹。"
关索的小身板挤到最前面。
少年脖颈上的玉牌正发出与青龙刀纹同频的微光，照得他眼底的担忧都镀了层金。
他短刀上的血己经擦净，却还牢牢攥着，指节发白："刚才那老贼说本源会跟着你......"
"无妨。"关羽撑起身子，青龙刀在掌心沉得踏实。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关平腰间的箭囊空了大半，李云飞的桃木剑裂了道细纹，林玄机正蹲在角落翻古籍，书页被血浸透了半张。
最后落在祭坛上：紫焰早己熄灭，却有缕缕黑雾从石缝里钻出来，像活物般缠绕着刘备方才被压过的阵纹。
"他醒了？"
阴恻恻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关羽抬头，只见刘备正悬在祭坛上方，先前被刀背砸中的后心还在渗血，可那些血珠坠到半空就凝成黑晶，折射出诡谲的光。
他原本的帝王冕旒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荆棘缠绕的深渊冠，额间的纹路爬过眼眶，将左眼染成了浑浊的灰："关云长，你以为用魂魄冲散我的阵眼，就能断了本源？"他伸出手，黑雾顺着指尖钻进祭坛裂缝，"这祭坛困了我三百年，困了这方天地三百年——"
"三百年？"林玄机突然站起，古籍"啪"地合上。
他推了推沾血的眼镜，声音发颤："《九渊志》里说，东汉初平年间，有妖人以汉帝血脉为引，欲封深渊于祭坛之下......原来那妖人，就是你？"
刘备的灰眼闪过一丝慌乱，转瞬又化作癫狂的笑："是又如何？
当年我用刘协的血启动封印，如今便用这具身子做钥匙！
等本源融合，这天下......"他猛地指向关羽，"包括你体内那劳什子系统，都会是我的！"
话音未落，无数青手从祭坛裂缝中暴涌而出。
这次的青手比之前更粗硕，指甲泛着淬毒的幽蓝，带起的风里裹着腐尸的恶臭。
关平的矛率先刺出，挑飞三只青手，闷喝："父亲小心！"
关羽握紧青龙刀，系统提示音骤然尖锐：【检测到深渊能量，建议启动"破邪"状态，消耗精神力30%】。
他咬了咬牙——15%的精神力，启动后只剩负数。
可当他看见关索被青手缠住脚踝拖向祭坛，看见周仓为替李云飞挡一击被划开手臂，那些犹豫就碎成了渣。
"破邪，启动。"
赤金色的光从刀身迸发。
青龙刀嗡鸣如龙吟，所过之处，青手瞬间焦黑、碎裂。
关羽的瞳孔再次泛起金芒，这次他看清了——那些青手的脉络里，流动着和刘备额间纹路一样的暗紫色能量。
原来所谓"本源"，根本是刘备拿自己的命做引子，要把深渊和人间强行融合！
"柳姑娘！"他旋身劈飞七只青手，"李云飞！
盯着刘备的手！
他每次结印，青手就多一倍！"
柳如烟的剑划出寒芒。
她本就擅长斩魂，这一回剑锋裹着未散的魂光，砍在青手上竟溅出黑雾。"明白！"她反手刺向刘备下盘，"他的命门在心脏！
刚才反噬时裂开的血口还没合上！"
李云飞咬破指尖，在桃木剑上画了道血符。
红光顺着符纹炸开，将试图偷袭林玄机的青手烧成灰烬："师兄护好古籍！
那上面有破阵的法子！"
林玄机被推到墙角，手忙脚乱地翻书："我找着了！
祭坛符文是'锁渊印'，但被深渊之力篡改过......需要用纯阳之力重新刻......"
"阿爹接刀！"
关索突然甩出短刀。
那刀擦着关羽耳畔飞过，精准钉入刘备持印的右手手背。
少年趁机扑过去拽住青手，玉牌的光猛地大盛，竟将缠住他的青手灼出青烟："玉牌和刀纹共鸣了！
阿爹，我能感觉到......这玉牌是您的！"
关羽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突然想起麦城突围那晚，夫人塞给他的锦囊。
当时他以为是护身符，现在想来，那锦囊中装的，或许就是这块玉牌的碎片？
"混帐！"刘备吃痛，挥袖将关索扫出丈外。
他捂着右手，灰眼里的疯狂更盛，"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拦我？
本源融合己经到第七层，就算我死——"
"你死不了。"关羽的青龙刀抵住他咽喉，"但我能让你生不如死。"
系统在此时发出警告：【精神力-30%，剩余-15%，强制开启自动保护，5秒后眩晕】。
关羽的视线开始模糊，却仍死死盯着刘备瞳孔里的慌乱。
他看见那抹慌乱深处，藏着一丝恐惧——对，刘备怕的不是死，是本源融合失败，是被封印回深渊。
"关平！"他吼道，"用你的矛尖挑开他心脏的血口！
柳姑娘，用魂光灌进去！"
关平的矛如闪电般刺出。
刘备想躲，却被李云飞的血符缠住双脚。
血口被挑开的瞬间，柳如烟的剑己经递上，淡金色的魂光顺着伤口钻进去——那是方才她辛辛苦苦送入轮回的魂魄，此刻竟成了最锋利的刀刃。
刘备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深渊纹路开始剥落，像烧焦的树皮般簌簌掉落。
祭坛的黑雾突然倒卷，顺着他的七窍钻进去，显然是想强行完成融合。
"不行！"林玄机突然冲过来，指着祭坛中央，"黑雾在激活本源玉！
那玉里封着深渊最核心的......"
"轰——"
祭坛剧烈震动。
原本刻着阵纹的石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中央果然露出块青玉。
玉上的纹路和刘备额间的深渊纹如出一辙，此刻正随着震动发出幽蓝的光，像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关羽的青龙刀"当啷"坠地。
系统的眩晕如期而至，他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叠——关平在喊他，关索扑过来扶他，柳如烟的剑指向玉，刘备的惨叫声混着祭坛的轰鸣......最后定格的，是那块青玉上的纹路。
那些纹路，竟和他青龙刀上的刻痕，有七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