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翎城开始热闹起来,一年一次的上元灯节就快到了,宫里各官员府中都忙着张灯结彩,皇后筹备在宫中大摆宴席,邀各官员世家夫人携未嫁娶的女眷前去赴宴,母亲也受邀其中。
沈青荷本欲以身体不适需静养一词派人去宫里答复皇后,皇后以陛下圣谕一说再邀赴宴,且派宫里人送来一堆昂贵药材及补品。这可苦了楚念音,沈青荷请了嬷嬷来教授皇宫礼仪,嬷嬷严苛天天扳着个脸,做不对一点就拿戒尺打手掌。
楚念音规规矩矩在锦竹轩学了三天后,她不依不饶鸡蛋里桃骨头。便想逗一逗她,趁她教学时偷偷将一条小蛇放在她经常站的地方,嬷嬷身上抹了胭脂香粉,那小蛇顺着气味爬到她脚上,正在训诫楚念音的嬷嬷感到腿上一阵凉意,低头一看那蛇正往上爬,吓得尖叫:“蛇啊,哪来的蛇,来人快来人把它拿走!”
楚念音见她被吓得样子哈哈大笑,一旁的丫鬟也低声笑出声,双手抱在胸前左右踱步,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嬷嬷,你不是说皇家最重礼仪,就一条小蛇就让嬷嬷失仪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嬷嬷显然被不断往上爬的小蛇吓得不轻,忙哀求道:“楚小姐,您快叫人把这长物弄走,我最怕蛇了…”见她一身狼狈的样子,捉弄人也有个限度,眼神示意早已笑的合不拢嘴的连翠,连翠受意上前将小蛇拿走。
嬷嬷惊魂未定喝了口茶压惊,见楚念音一脸不怀好意朝她逼近,一脸防备,退后几步忙说:“老奴已教完小姐所有皇宫礼仪,明日便是上元宫宴,我即刻跟夫人复命回去。”说完都未等对方开口就一溜烟跑了,想来是去找主母告状去了。
楚念音一屁股坐上凳子,心情愉悦地拿了块糕点放进嘴里,一旁连翠也心情大好:“小姐,还是您高明,一条小蛇就把那老巫婆弄走了,这几天连我们礼仪都受管教,姐妹们都快憋死。刚才她那样子笑死我了…哈哈哈…”一众丫鬟笑的肆意。
“人是弄走了,我又少不了母亲一顿数落喽。不出半柱香,母亲就到锦竹轩。”
连翠忙安慰道:“小姐莫担心,夫人刀子嘴豆腐心,口头数落几句这事就过去了。”
另一边,嬷嬷添油加醋的将事情说与沈青荷,听完扶额叹息:“我这小女儿顽皮,平时哪都好,让她学礼仪比让她下地难多了。这几日嬷嬷受累,我吩咐人带你去拿赏钱。”
一听有赏钱,嬷嬷立马喜笑颜开:“这都是分内之事,老奴多谢夫人奖赏。”母亲挥手示意,管事刘妈带她下去账房领赏。
“明日便是上元宫宴,不知音儿这孩子礼仪学的如何了,朱红,将我给小姐备的宫装拿来,随我去看看。”叫朱红的侍女取了宫装跟在母亲身后朝锦竹轩走来。
一进门就见自已女儿趴在桌上,手中百无聊赖的转着杯子,见皱着眉头问道:
“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大小姐不高兴了,告诉母亲,母亲罚她不准吃饭。”我将杯子放回原位,端坐身形语气慵懒央求道:“母亲,您知道的我自幼就不喜那些场面,这次宫宴女儿能不能不去啊!”
“不行,这次皇后指明京中各官员世家正妻,携家中待字闺中的女眷都要去,此次不过是借宫宴挑选太子妃罢了。明随我同去,自有母亲来应对那些达官显贵就好。”楚念音听后双手枕着下巴,看来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这是母亲为你挑的宫装,料子是上好的云锦绸,明第一次入宫礼仪要周全,不可再任性妄为了。”
“知道了,母亲,明日女儿就跟在您身后,您说东我绝不往西。”沈青荷将手搭在楚念音肩上,语重心长说:“你生洒脱,不喜束缚,母亲愿你嫁得意中良人,此次宫宴只盼太子莫要看上你,这皇亲国戚可不好当。”
“母亲所思亦是女儿所忧,女儿不贪慕荣华权势,不中意太子亦不愿嫁入皇家。”
她将手收回搭在桌上:“这些母亲都知道,哪怕明日太子对你有意,只要陛下不赐婚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日后,若你得遇良人,哪怕是一介贩夫走卒也无妨。”
“母亲,明日上元灯节,不如派人送一批粮油及香火到法华寺,寒冬刚过,不知寺中是否还有储粮。”
“此事我稍后吩咐下人,明日送去一批。”
沈青荷又千叮咛万嘱咐楚念音要如何在宫中的行事,这宫中礼节真是繁多,一句话不对都会被降罪,听了一下午的絮絮叨叨,头就跟拨浪鼓一样频频点头。
皇宫中宫女太监在各处穿梭忙碌,在为上元节宫宴做准备,今日皇后凤仪宫来了一波又一波达官贵人女眷,一个二个眼巴巴指望自家女儿当上储妃,自家也算皇亲国戚了。
楚远业午后就被陛下召进宫,御书房此时就两人,皇帝坐在椅子上,问着父亲一些边关治理之事,不知皇帝葫芦里装了什么药,楚远业话中略有保留。萧明宸放下手中奏折,试探问道:
“楚将军家中有一嫡子可有婚配?”
“家中犬子尚未婚配。”
“朕有一女,名唤昭宁,正值韶华,蕙质兰心,对小楚将军暗许芳心,朕欲将昭宁许配与楚家,爱卿意下如何?”
“承蒙陛下看重,犬子能得公主青睐是他的荣幸,只是犬子常年镇守北疆苦寒之地,不能尽丈夫之责。公主金枝玉叶,身份显贵,微臣犬子实非良人之选。”
“若楚将军有意,朕可将其调回京翎,不用待在那苦寒之地,尽享驸马荣华尊名,昭宁与小楚将军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昔日臣在北疆时促成戎狄与北黎之约,约期未到,若将犬子调回京翎恐戎狄再犯,到时…”楚远业说到这里便停住了,抬头观看皇帝脸色,只见萧明宸坐龙椅上喜怒不形于色,良久刚才笑着说道:“朕本欲促成一段佳话,即如此,那只能另择驸马人选,爱卿可还有事要奏,若无事便退下吧,朕还有奏折要批。”
父亲跪拜行礼道:“臣谢陛恤,臣告退。”皇帝拿起一旁的奏折,挥手示意退下。楚远业转身出了太极殿,身后的萧明宸眼中温和退去,只剩下一片寒光。
刚拿起的奏折又“啪”一声丢在桌上,眼中晦暗不明,他虽为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当年先皇八子,他费尽万难才登上太子之位,登上帝位后朝野民心所向为璟王萧明晏,自已坐在那太极殿的龙椅上就跟提线木偶一样,那种皇权受到威胁的日子他不想再有。
如今,北黎半数兵权在楚远业手中,军中有多少璟王旧部他这个做皇帝的不知实情,本想将楚承熠招为驸马调回京翎,北疆令派人镇守,这样楚家父子无一人有实权,可除一大威胁隐患。偏偏楚远业以戎狄合约一事为由婉拒,让他为此事忧心难眠。
景仁殿内,昭宁听闻自已父皇为她婚事,单独将楚老将军召入书房心内窃喜。三年前楚承熠随其母沈氏入宫觐见太后时,她远远看了一眼就暗许芳心,京翎男儿多是温文尔雅,少了些许战场将领的威武之气。自那日出宫偶遇楚承熠后,她回宫便与惠妃袒露心声,缠着惠妃陪自已前去求父皇赐婚,她想为自已博一把,有一次自已选驸马的机会。
可在皇家,她的芳心终归要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