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最后一周,霍格沃茨被一种混杂着烤南瓜香气和紧张气氛的魔法笼罩。城堡后方的魁地奇球场像一块被擦亮的墨绿色棋盘,每天清晨都回荡着扫帚划破空气的尖啸——斯莱特林与赫奇帕奇的练习赛在即,这对德拉科·马尔福而言,几乎等同于第一次以正式找球手身份亮相的礼。
伊莉丝第一次在晨雾中看到德拉科加训是在比赛前三天。她抱着一摞《高级魔药制作》课本路过球场,远远就看见那个熟悉的铂金色身影己经骑在光轮2001上。他没有穿队服,只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扫帚在他身下如同被驯服的银箭,正沿着球门柱反复做着急停转向。雾气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额角,每一次俯冲时,毛衣下摆都会被风掀起,露出一小截苍白的腰线。
“他从凌晨西点就开始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伊莉丝回头,看到斯莱特林的队长,六年级的塞缪尔·布莱克倚在石墙上,手里转着一个崭新的鬼飞球,“活像被施了永不疲倦咒。上周他还偷偷在更衣室练习抓飞贼的手势,被帕金森撞见时,那姑娘以为他在对着镜子练习挥手致意呢。”
伊莉丝忍不住笑了出来。想象德拉科·马尔福对着镜子练习优雅姿态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但当她再望向球场时,笑容却慢慢敛去——德拉科正在尝试一个极高难度的“滚翻抓握”,扫帚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惊险的弧线,他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指尖离草皮只有几英寸。这个动作她在那本禁书里见过,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气流掀翻。
“他不该在比赛前做这么危险的动作。”她下意识地说,手指攥紧了课本的封皮。
塞缪尔耸耸肩:“找球手都这样。尤其是马尔福,他父亲上周特意派猫头鹰送来一箱光轮2001的备用零件,附信说‘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不该在练习赛中输给獾崽子’。”他顿了顿,目光带着一丝探究扫过伊莉丝,“说起来,格林格拉斯,你最近来看训练的次数,比我们队的替补队员还勤。”
伊莉丝的脸颊微微发烫,幸好晨雾朦胧,遮掩了她的窘迫。她正想找个借口,却见德拉科完成了那个动作,稳稳地停在半空,目光精准地投向石墙这边。即使隔着弥漫的水汽,伊莉丝也能感觉到他灰蓝色眼睛里的光亮——他在找她。
“我先走了。”她匆匆对塞缪尔点了点头,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球场。身后传来德拉科扫帚降落的声音,还有他对队长喊出的、带着少年人特有清亮的嗓音:“布莱克,刚才那个动作怎么样?有没有拍到飞贼的影子?”
比赛当天的天气格外晴朗,仿佛被施了永久放晴咒。碧蓝的天空中飘着几朵棉花糖似的白云,魁地奇球场的草坪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像一块墨绿色的丝绒地毯。看台上己经坐满了人,斯莱特林的绿色和赫奇帕奇的黄色旗帜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沸腾的海洋。
伊莉丝跟着潘西和几个斯莱特林女生挤到前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绿色缎带系着的纸包——里面是她早上特意去蜂蜜公爵买的巧克力蛙,据说能缓解紧张。她的目光在球员入口处逡巡,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着。
“瞧我们的小找球手,紧张得像第一次参加舞会的小巨怪。”潘西忽然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指向球员通道。德拉科正和队友们一起走出来,他穿着崭新的深绿色队服,胸前绣着银蛇徽章,铂金色的头发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但伊莉丝还是注意到他握扫帚的手指有些发白,下颌线也绷得格外紧。
当他的目光扫过看台,与伊莉丝的视线相遇时,那紧绷的神情似乎松动了一瞬。他微微颔首,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伊莉丝连忙举起那个纸包,做了个“加油”的口型。德拉科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扬起,随即被队长拍了拍肩膀,推上了球场。
“梅林的胡子,格林格拉斯,你跟马尔福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潘西狐疑地看着她,“我昨天还看见他在走廊里踩了波特的书包呢。”
“我只是……希望斯莱特林赢。”伊莉丝含糊地回答,眼睛却片刻不离球场上的德拉科。他正在做最后的扫帚检查,用魔杖轻轻敲击着光轮2001的尾枝,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是在施加“空气动力学优化咒”。
随着裁判——一位来自拉文克劳的五年级女生——吹响哨子,十六把扫帚同时拔地而起,掀起的气浪让看台上的旗帜猎猎作响。鬼飞球被抛向空中,追球手们立刻缠斗在一起,击球手则挥舞着短柄槌,警惕地盯着游走球。
伊莉丝的目光紧紧锁定着德拉科。他没有像训练时那样立刻升空搜寻飞贼,而是在中场附近盘旋了一圈,似乎在观察场上的局势。赫奇帕奇的找球手是个留着姜黄色辫子的女生,此刻正朝着看台方向飞去,显然是在寻找飞贼的踪迹。
“加油啊德拉科,快去找飞贼!”旁边一个斯莱特林男生扯着嗓子喊道。
“别急,找球手得有耐心。”伊莉丝下意识地喃喃自语,手指却把巧克力蛙的包装纸捏得沙沙响。她想起在有求必应屋里,德拉科曾指着禁书说:“真正的找球手要像蛛网上的蜘蛛,耐心等待猎物撞上来,而不是像没头的凤凰福克斯一样乱撞。”
比赛进行得异常胶着。赫奇帕奇的追球手配合默契,几次突破斯莱特林的防线,将鬼飞球投进了球门。看台上的黄色旗帜此起彼伏,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看台。斯莱特林的队员们显得有些急躁,几次传球失误,让赫奇帕奇又得了几分。
“别慌!保持阵型!”塞缪尔队长的吼声穿透了喧嚣。德拉科终于开始行动,他猛地拔高,在高空做了一个漂亮的横滚,银色的扫帚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伊莉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见他忽然俯冲,像是发现了什么。
“是飞贼!”有人尖叫起来。
看台上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德拉科。他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下俯冲,风把他的队服吹得鼓了起来,铂金色的头发向后飞扬,像一面猎猎作响的银旗。赫奇帕奇的女找球手也发现了目标,立刻追了上去,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快!德拉科!”伊莉丝忍不住站了起来,手里的巧克力蛙差点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个游走球像失控的炮弹一样朝德拉科飞去。他正全神贯注地追逐飞贼,根本没注意到危险。伊莉丝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她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小心!”
几乎是同时,德拉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个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游走球。但这一耽搁,赫奇帕奇的找球手己经拉近了距离,两人几乎并驾齐驱,同时伸出手去抓那只在低空盘旋的金色飞贼。
“不——!”斯莱特林的看台爆发出一阵惊呼。
伊莉丝眼睁睁看着两只手同时伸向飞贼,距离如此之近,根本分不清谁会先抓住。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德拉科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猛地松开了一只握着扫帚的手,身体向前一探,用指尖轻轻一弹。
不是去抓飞贼,而是弹向飞贼旁边的空气。
这个看似无意义的动作却产生了奇妙的效果——那只金色飞贼似乎被这股气流惊扰,猛地一个转向,朝着相反的方向飞去,正好撞进了德拉科早己等待在那里的掌心。
“抓到了!马尔福抓到飞贼了!”
裁判的哨声几乎同时响起。斯莱特林的看台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绿色的旗帜被抛向空中,有人甚至放出了绿色的火花。伊莉丝只觉得双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座位上,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刚才的惊险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德拉科抓着飞贼,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臂,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他骑着扫帚绕场一周,接受队友和观众的欢呼,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像一个真正的王子。当他经过斯莱特林看台时,目光准确地找到了伊莉丝,他举起那只攥着飞贼的手,朝她用力挥了挥,嘴角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此刻的阳光。
伊莉丝也笑了,眼眶却有些发热。她用力挥着手,把手里的巧克力蛙高高举起,仿佛在回应他的胜利。
比赛结束后,球员通道外挤满了庆祝的人群。伊莉丝被潘西他们推搡着,好不容易才靠近入口。德拉科被队友们围在中间,正在接受祝贺,身上还沾着草屑,额头上带着汗珠,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干得漂亮,马尔福!那个弹飞贼的动作太帅了!”塞缪尔队长拍着他的背,一脸赞许。
“我就知道你行!”一个斯莱特林的击球手递给他一瓶黄油啤酒。
德拉科笑着接过,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着。当他看到挤在边缘的伊莉丝时,立刻推开人群走了过来。
“给。”伊莉丝把手里的巧克力蛙递给他,声音还有些发颤,“恭喜你,赢了。”
德拉科接过纸包,指尖触碰到她的手指,依然带着比赛后的温热。“谢谢你,”他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还有未散去的兴奋光芒,“刚才……你看到了?”
“看到了,”伊莉丝点点头,想起刚才的惊险,还是心有余悸,“那个游走球……你差点就……”
“我知道。”德拉科的声音低了些,他低头拆开巧克力蛙的包装,“当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着不能让你看到我摔下去的样子。”
伊莉丝愣住了,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她看着德拉科,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巧克力蛙,耳尖微微泛红,似乎也为自己突然的坦白感到不好意思。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退去,只剩下两人之间这微妙的沉默。
“所以你就弹了一下空气?”伊莉丝忍不住问,想打破这让人心慌的气氛。
德拉科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这叫‘气流干扰术’,我父亲教我的小技巧。有时候让飞贼改变方向,比追着它跑更有效。”他顿了顿,目光变得认真,“不过,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想到你手里的巧克力蛙——我可不想输掉比赛,连你的巧克力都吃不到。”
伊莉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刚才的紧张和后怕顿时烟消云散。她看着眼前这个刚刚在球场上创造了精彩瞬间的男孩,此刻却像个讨要糖果的孩子,心里忽然充满了一种温暖而柔软的感觉。
“给你。”她从纸包里拿出那只巧克力蛙,剥开包装纸递给他,“算是奖励你的‘气流干扰术’。”
德拉科接过巧克力蛙,却没有立刻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里。“留着以后吃,”他说,灰蓝色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这场比赛,我会记住的。”
他的语气很郑重,让伊莉丝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比如“你刚才真的很厉害”,或者“下次别再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了”,但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快去和你的队友庆祝吧,队长在叫你了。”
德拉科回头看了一眼,塞缪尔队长正举着黄油啤酒朝他挥手。他又转回来,对伊莉丝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少年人的骄傲,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下次训练,”他说,“你还会来看吗?”
伊莉丝看着他期待的眼神,用力点了点头:“会的。”
德拉科这才满意地转过身,跑向欢呼的队友们。伊莉丝站在原地,看着他被队友们簇拥着,举起双臂欢呼的样子,心里像灌满了温热的黄油啤酒,暖洋洋的,还带着点微醺的甜意。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远处的魁地奇球场上,阳光依旧灿烂,那片曾见证过惊险与胜利的天空,此刻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静静地悬在霍格沃茨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