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的黄铜门把手烫得像刚从坩埚里捞出来的金加隆。
伊莉丝·格林格拉斯用魔杖尖轻轻一敲，雕花木门便"吱呀"一声滑开，扑面而来的是混合着巧克力蛙包装纸和旧魔药课本的熟悉气味——以及某个斯莱特林少年刻意压低的咒骂声。
"梅林的左睾丸，"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从包厢角落传来，他正手忙脚乱地把一只试图啄他领带的银羽信鸽塞进笼子，"我母亲非要让这玩意儿给你送欢迎信，结果它一路上都在啃我的袖扣！"
信鸽歪着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不满地瞪着伊莉丝，喙尖还挂着半片扯下来的银线。伊莉丝强忍着笑，把行李箱推进包厢，注意到德拉科今天穿了件深绿色的丝绸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这在平时一丝不苟的他身上可不多见。
"看来它很喜欢你的袖扣，"她放下猫头鹰笼子，赫奇帕奇的那只胖猫头鹰立刻隔着笼子对信鸽咕咕叫，"你母亲的信呢？该不会被它整个吞下去了吧？"
德拉科从鸽爪下抢出一卷烫金信纸，纸边果然留着几个整齐的齿印。"给你，"他把信扔过来，又瞪了信鸽一眼，"再乱咬就把你送给费尔奇当啄纸机。"信鸽似乎听懂了，扑棱着翅膀撞向笼壁，银羽纷纷扬扬地落在德拉科锃亮的皮鞋上。
伊莉丝展开信纸，紫藤花香水味扑面而来。马尔福夫人的字迹如同用钻石尖笔写成，每个花体字母都透着优雅："亲爱的格林格拉斯小姐，得知您将参加庄园派对，我不胜欣喜。己为您准备好西翼的孔雀蓝套房，附：德拉科说您偏爱柠檬雪宝，厨房将全天候供应。"
最后一句被划了两道细痕，像是事后加上去的。伊莉丝偷偷抬眼看德拉科，他正假装研究窗外飞逝的田野，耳朵尖却又开始泛红。火车突然驶入隧道，包厢陷入短暂的黑暗，她听见他低声嘟囔："我只是...只是不想听你抱怨庄园的甜点太甜。"
隧道的灯光重新照进来时，伊莉丝发现德拉科的袖扣果然少了一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用魔杖临时修补的银色别针。她想起去年此时，他们还在为了谁的魔药论文更工整而互翻白眼，如今却能在同一个包厢里分享被信鸽袭击的窘迫。
"说起来，"她故意晃了晃信纸，"你母亲怎么会知道我喜欢柠檬雪宝？我记得上次在三把扫帚，是你把我的雪宝抢走吃了大半。"
德拉科猛地转头，差点撞到包厢顶部的行李架。"我没有！"他立刻反驳，却在看到伊莉丝促狭的眼神后，声音弱了下去，"我只是...帮你尝了尝有没有放太多糖。你知道布斯巴顿的糖霜总是甜得发腻——"
火车突然发出一声悠长的汽笛，打断了他的辩解。窗外的霍格沃茨城堡越来越小，尖顶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幅渐渐褪色的魔法画。伊莉丝望着那熟悉的轮廓，想起寻找月光草的深夜、考试中偷偷传递的羽毛笔、天文塔上被烟花照亮的侧脸，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温热的怅然。
"真不敢相信这学年就这么结束了，"她轻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袖口的银蛇纹章，"还记得我们在禁书区被那个幽灵吓个半死吗？现在想想，其实挺有趣的。"
德拉科沉默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道寻找月光草时被藤蔓划伤的淡疤上。"是啊，"他难得没有反驳，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还有克拉布把变形课的雪貂塞进你的坩埚，结果雪貂把你的蕾丝领巾叼走了——我至今没告诉你，那领巾其实是我用清洁咒找回来的，藏在图书馆的《妖怪们的妖怪书》里。"
伊莉丝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是你！我还以为被皮皮鬼偷走了呢！"
德拉科的脸"腾"地红了，像是被施了火焰咒。"我只是...不想看你被斯内普念叨没戴领巾，"他猛地抓起那只还在扑棱的信鸽笼子，"不说这个了！看看这只蠢鸟，居然把我的飞天扫帚许可证啄出了洞——"
信鸽似乎听懂了，"啾"地一声啄向他的手指。伊莉丝忍不住笑起来，车厢里的魔法灯盏恰好在此刻闪烁了一下，映得德拉科慌乱的表情格外生动。她突然觉得，这个总是故作傲慢的斯莱特林少年，其实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要柔软得多。
火车抵达国王十字车站时，伦敦的雨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德拉科用魔杖为两人施了防水咒，银色的伞形魔法罩在雨中撑开，将他们与喧嚣的人群隔开。伊莉丝看着他专注的侧脸，雨水顺着魔法罩的边缘滑落，在他发梢凝成晶莹的水珠。
"暑假...记得给我写信，"他突然开口，眼睛却看着远处的九又西分之三站台标志，"不是说我想知道你的动向，只是...只是怕你又把家养小精灵的领结改造成魔法陷阱，需要有人提醒你格林格拉斯庄园的规矩。"
伊莉丝点点头，心里却像被羽毛笔轻轻搔了一下。"我会的，"她轻声说，"不过你得先教会你的信鸽别再咬袖扣，不然我的回信可能会只剩下半张纸。"
德拉科"嗤"地笑了一声，伸手帮她把行李箱递给前来迎接的格林格拉斯家的家养小精灵。"放心，"他看着她，灰色眼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清澈，"马尔福庄园的信鸽都受过特殊训练，除了主人的袖扣，什么都不会咬。"
告别总是比想象中仓促。当格林格拉斯家的黑色马车驶入雨幕时，伊莉丝透过车窗回望，德拉科依旧站在站台边，黑色斗篷在风中扬起，像一只守望的夜枭。他举起手，似乎想挥别，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最后只是别扭地转回头，快步走向马尔福家的幻影移形点。
暑假在紫藤花的香气中悄然展开。伊莉丝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对着窗台那只银羽信鸽翻白眼——它果然每天准时出现，不是叼着德拉科抱怨天气的短笺，就是送来沾着墨水渍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夸张的马尔福庄园地图，用红笔圈出"禁止格林格拉斯踏入的西草坪"（旁边用极小的字写着"除非我陪同"）。
"小姐，马尔福少爷的信。"家养小精灵多比端着银托盘走进来，托盘上的信封还在微微发烫，显然是刚用火焰咒送来的。伊莉丝拆开信，德拉科的字迹一如既往地龙飞凤舞，却在某些地方格外工整：
"格林格拉斯，母亲让我告诉你派对的着装要求是'星光蓝'，别穿得像个掉进墨水缸的蒲公英。另外，庄园的九曲迷宫最近住进了一群蒲绒绒，如果你敢放它们出来捣乱，我就...我就把你的柠檬雪宝全换成鼻涕虫口味的。附：上次你说想看的《十七世纪深海魔咒》我找到了，放在你房间的床头柜里，别告诉母亲我把禁书拿上楼了。"
伊莉丝忍不住笑了起来，指尖划过"别告诉母亲"那行字，仿佛能看到德拉科写这句话时紧张的表情。她拿起羽毛笔，在回信里故意画了只啃袖扣的信鸽，旁边写着："放心，我会帮你看好蒲绒绒——只要你答应在派对上教我跳华尔兹，上次看见你和潘西跳的时候，踩坏了至少三朵康乃馨。"
派对当晚的马尔福庄园像被施了光彩咒的水晶球。伊莉丝穿着星光蓝的丝绸礼服，裙摆上绣着用魔粉勾勒的银蛇，在灯光下流动着细碎的光芒。德拉科站在台阶上迎接她，一身笔挺的黑西装，胸前别着与她礼服同款的银蛇胸针，看见她时，眼神明显亮了一下，却又立刻装作漫不经心。
"总算没穿得像蒲公英，"他伸出手，语气带着惯有的傲慢，却在触碰她指尖时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你的鞋跟太高了，等下跳华尔兹时别把我踩成跛脚的巨怪。"
宴会厅里流光溢彩，魔法烛台悬浮在空中，播放着舒缓的华尔兹舞曲。伊莉丝看着德拉科略显僵硬的舞步，想起信里那个踩坏康乃馨的笑话，忍不住笑出声。"你看，又踩到我的裙角了，"她故意逗他，"幸好这裙子用了防皱咒。"
德拉科的脸微微泛红，却不服输地加快了舞步。"闭嘴，格林格拉斯，"他低声说，嘴角却藏着一丝笑意，"再笑就把你扔进九曲迷宫喂蒲绒绒。"
他们的舞步在宾客们的注视下渐渐协调，德拉科的手掌温暖而坚定，带着淡淡的雪松香。伊莉丝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自己，灰色眼眸里映着烛光和她的倒影，像落满星光的黑湖。周围的喧嚣仿佛都退去了，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脚下的舞步，以及空气中悄然弥漫的、比柠檬雪宝更甜的气息。
派对结束后，德拉科送她到客房门口。走廊里的魔法灯盏发出柔和的光芒，照在他微卷的发梢上。"今天...谢谢你没把我踩成跛脚巨怪，"他别扭地说，手指无意识地着袖扣，"晚安，伊莉丝。"
这是他第一次在庄园里叫她的名字。伊莉丝的心猛地一跳，像被施了加速咒。"晚安，德拉科，"她轻声回应，推开门时，看见床头柜上果然放着一本封面古朴的《十七世纪深海魔咒》，书角还夹着一片新鲜的薰衣草花瓣。
暑假在信件的往来和庄园的派对中悄然流逝。伊莉丝收到过德拉科寄来的、用魔法保存的黑湖睡莲，花瓣上还带着水珠；也回信送去过格林格拉斯庄园特制的、不会咬人的柠檬雪宝。每一封信都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彼此心中漾开温柔的涟漪。
当又一只银羽信鸽衔着德拉科的信降落在窗台上时，伊莉丝发现信纸上除了惯常的傲娇抱怨，还多了一句用极小的字写成的话："其实...暑假没有你在身边念叨，魔药课论文都变得无聊了。"
她看着那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窗外的阳光正好，把信纸照得透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