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识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瞬间被这无边无际的死亡呓语彻底淹没!视野被无数扭曲、破碎、充满痛苦和疯狂的画面占据!耳边是亿万亡魂同时尖啸的轰鸣!灵魂仿佛被无数冰冷滑腻的死亡触手缠绕、撕扯、拖拽着,向着无底的深渊沉沦!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死亡洪流彻底撕碎、意识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
嗡!
又是一声!
那熟悉的、穿透灵魂的奇异颤鸣,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与之前巷口那声警告般的、带着驱散意味的颤鸣不同,这一次的颤鸣,更低沉,更绵长,仿佛带着某种安抚和引导的力量!它如同一道温暖而坚韧的光束,瞬间刺破了沈骸脑海中那无边无际的死亡呓语狂潮!
混乱、扭曲、疯狂的画面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震荡了一下,随即开始变得模糊、淡化。
那亿万亡魂的尖啸声浪,被这奇异的颤鸣强行压制、抚平。
缠绕撕扯灵魂的冰冷触手,如同遇到了克星,不甘地嘶鸣着,迅速退缩、消散。
沈骸那即将崩散的意识,被这道突如其来的颤鸣硬生生拽了回来!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嗬……嗬嗬……”他在冰冷的污水和垃圾中,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剧烈抽搐,但眼中的疯狂血丝和混乱,却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冷汗如同瀑布般浸透了全身,冰冷刺骨。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和丹田撕裂般的剧痛,但空气涌入肺腑的真实感,让他确认自己还活着。
是谁?
那颤鸣……到底是谁?
他艰难地转动唯一还能动的脖颈,布满血丝、惊魂未定的目光,穿透身前垃圾堆的缝隙,死死盯向巷子更深、更黑暗的尽头。
那里,影影绰绰,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沉沉地压在破败的土地庙里。只有角落里那堆将熄未熄的篝火,苟延残喘地跳跃着微弱的橘红光芒,勉强驱散着巴掌大的光明。光影在布满蛛网、塌了一半的泥塑神像上扭曲晃动,将这方寸之地映照得鬼影幢幢,更显阴森。
沈骸蜷缩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下只垫着几把干枯发霉的稻草。每一次呼吸都像拉扯着烧红的锯齿,从胸口撕裂的刀伤蔓延到丹田深处破碎的废墟。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粗布短褂,紧贴着皮肤,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混杂着伤口渗血的温热黏腻。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篝火旁那个枯瘦佝偻的身影。
鬼手。
他就蹲在那里,背对着沈骸,枯枝般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拨弄着几块焦黑的木炭,试图让那奄奄一息的火苗再旺上一点。那身破旧的、几乎看不出原色的麻布袍子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空荡荡的,仿佛里面只剩下一副骨架。篝火的光在他身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在斑驳脱落的庙墙上张牙舞爪。
最刺眼的,是他腰间悬挂的那枚东西。
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青铜铃铛。铃身布满了细密的、难以辨认的古老符文,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腻的暗绿铜锈,仿佛刚从某个千年墓穴的淤泥里捞出来。铃舌是一根同样锈迹斑斑的黑色金属小棍,此刻静静地垂着,毫无声息。铃铛用一根磨损得快要断裂的旧皮绳系着,随着鬼手轻微的动作,在阴影里微微晃动。
就是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