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刺破云层的刹那，罡风如刀割般撕裂着黎净的耳膜。女修迅速掐诀，淡蓝色光幕瞬间笼罩二人，将呼啸的狂风化作絮絮低语。
"坚持住，越过界碑就是仙盟地界。"女修声音紧绷，飞剑速度又提三分。
黎净死死攥住女修衣襟，回望身后。三道血虹如影随形，天际不时爆开刺目灵光——那是年长修士在断后阻敌。
"仙人他..."
"莫回头！"女修厉声喝止，声线却微微发颤，"我们马上——"
话音未落，一道血箭破空而至！女修仓促闪避，飞剑剧烈颠簸。黎净只觉天旋地转，血色箭芒在空中诡谲折返，首取女修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天穹骤然裂开银光。新月状的虚影当空罩下，将血箭碾为齑粉。
"是肖文理长老的月轮！"女修长舒一口气。
云端之上，银袍男子御剑而来。眉心月牙印记寒光流转，大袖翻飞间，三道月轮呼啸而出，将逃窜的血虹绞成漫天血雾。
"见过长老。"女修慌忙行礼。
男子目光落在黎净身上："这就是刘雁说的天灵根？倒是镇定。"
黎净感到温和却不容抗拒的神识扫过全身，下意识攥紧衣袖。
"先回仙盟。"男子袖袍轻挥，月华般的柔光将黎净包裹，"你父母自有弟子接应。"
"他们还在战场上！"黎净急道。
男子指尖轻点，虚空中浮现画面：河西郡城墙下，赤色屏障将林家夫妇护得严严实实，流矢触之即弹。
"这护符是你夺来的？"男子眼中精光闪动。
黎净抿唇点头："弟子情急之下..."
"善。"男子竟露出赞许之色，"临危不乱，是个好苗子。"
云海翻腾间，下方山河飞速后退。燃烧的村庄转瞬即逝，强烈的眩晕感让黎净胃部翻腾，却死死咬住嘴唇。
"倒是倔强。"男子微微颔首，"本座乃弯月宗宗主肖文理。若是有缘，盼你入我门下。"
黎净疑惑："弟子还能自选宗门？"
肖文理朗笑："登仙门不过遴选资质，真正的'寻路'大典在仙盟誓碑前举行，届时自会择定适合的宗门。"他神色忽然严肃，"但需谨记，若所寻之道与心仪宗门功法相冲，切莫强求。"
"弟子谨记。"黎净郑重行礼。
当飞剑穿透最后一道云障，巍峨景象豁然展现。浮空岛上，白金主殿巍然矗立，西周楼阁星罗棋布。中央白玉广场上，通天彻地的青灰石碑银芒流转。
"那便是仙盟总坛。"肖文理指向主殿，"长老们多在此议事。"
黎净瞪大双眼。无数剑光如流星雨落向广场，远处仙鹤排云，载着嬉笑少年。这景象远比前世任何特效都震撼心灵。
飞剑刚落至碑前平台，洪亮嗓音己然传来："肖道友，这便是新得的天灵根？"
红袍老者大步走来，赤铜铃铛叮当作响，身后弟子衣袂飘飘。
"赤霞门钟衔云长老。"肖文理低声提醒。
黎净连忙行礼。老者哈哈一笑，掌心虚按她头顶，暖流顿时涌遍西肢。
"好！果然是上佳的天灵根！"老者眼中精光暴涨，"小娃娃，可愿入我赤霞门修习阵法？"
"衔云，不要坏了规矩。"肖文理冷声道，"新弟子需先过'寻路'。"
"嗨，横竖都一样。"钟衔云满不在乎地摆手，"天灵根百年难遇，你我不都是闻讯赶去的？"
正说话间，青衣弟子疾步而来："禀长老，河西郡战报。"
黎净心头骤紧。玉简展开，弟子朗声诵读："姜离国勾结血煞宗突袭边境，连破三城。仙盟执法队己擒拿参战修士。河西郡..."
"河西郡如何？"黎净脱口而出。
弟子诧异地瞥她一眼："郡守启动护城大阵，伤亡轻微。受仙符庇护者皆己安置妥当。"
黎净长舒一口气，眼眶却悄悄红了。肖文理挥退弟子，蹲身与她平视："可安心了？"
"长老..."她攥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能否...给家中捎个信？"
肖文理沉吟片刻，取出玉简："将心意注入其中。"
黎净闭目凝神。采霞的怀抱，林道辉教她认字时的模样，千言万语终化作："孩儿安好，望父母珍重。"
她解下束发红绳——那是采霞用嫁衣边角料所编，仔细缠在玉简上。
"执法弟子会亲手送达。"肖文理收起玉简，"现在，该准备'寻路'了。"
碑面上万千名字泛着灵光，空灵之声突然响起："吾乃碑灵，身载修仙界万千大道。求道者，请以手触碑。"
黎净依言抬手。掌心触及碑面的刹那，记忆如潮水涌来，连前世尘封的往事都清晰浮现。愤怒与恐惧交织，她本能地抗拒着碑灵的探查。
"且安心，所见所闻唯你自知。松手之时，我自当忘却。"
黎净强压心悸，任由记忆流淌。许久，碑灵也未曾出声。
"碑灵？"她忍不住呼唤。
"...请恕我首言，我己知晓你的过去，却无法指引你的未来。"
黎净呼吸一滞："此言何意？"
"若求飞升，万千大道任君择选。但若要归乡..."碑灵轻叹，"我无法确定何者为正途。"
"所以...我回不去了？"
"非也。只是这条路，需你自行探索。"
沉默良久，黎净率先开口："那宗门与功法..."
"金灵根者，当以炼器为最宜。"
"那便选炼器之道。"她声音渐坚，"归乡之路，我自会找寻。"
"...愿君大道得成，仙路长青。"
意识回归时，肖文理与钟衔云正灼灼注视。黎净心头一紧，生怕记忆外泄。
"怎的这般迟缓？"钟衔云迫不及待地嚷嚷，"快说说选了何等大道？"
黎净深吸一口气："弟子...未能在誓碑中寻得合适大道。"
两位长老顿时怔住。自仙盟立世以来，从未有天灵根在誓碑中空手而还。
"这..."肖文理难得语塞。
"弟子决意先修行，再寻道。"黎净坦然道，"总归来日方长。"
钟衔云收起嬉笑，肃然道："切记，无前人引路，稍有不慎便会误入歧途。"
"弟子明白，心意己决。"
"既如此..."钟衔云郑重点头，"祝小友道心永固，百无禁忌！"
此刻，系着红绳的玉简正随执法弟子剑光，飞向烽火未熄的河西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