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又开始慢悠悠的吃起了饭。
饭后——
鸡汤的热乎气儿还在肚子里暖着,陈季安站起身,对我轻声说:
“怡儿,我带你去看看你住的屋。”
我跟着他,穿过吃饭的堂屋。
他推开旁边一扇更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
屋里很小,比堂屋还暗。
借着堂屋透进来的光,能看见靠墙搭着一张炕,炕上铺着半新不旧的草席。
墙角堆着些杂物,但收拾得挺整齐。
''就是这儿了''
陈季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地方小,东西也旧。炕上那床厚点的被子,是家里最好的,给你用。大哥说了,过几天修好屋顶,再给你这屋也拾掇拾掇,糊糊墙,透风就没那么冷了。”
他走到炕边,拿起一个扁扁的小包袱递给我:
“这个…给你。里头是我攒下的一点碎布头,还有针线。你要是有空,想缝点什么也行。要是不会,我…我教你。”
他脸又有点红了。
我接过那个轻飘飘的包袱,心里也像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
布头…这在王家村,娘是不可能会给我的。
“嗯。”
我低低应了一声,把包袱小心放在炕上。
陈季安看我收了,松了口气似的,又指了指炕头一个更小的布包:
“那个是二哥给你的。他说你身子寒气重,里头是些驱寒安神的草药,让你塞在枕头边,晚上能睡安稳点。”
“二哥…采药去了?”
我问。刚才吃完饭就没见他了。
“嗯,”
陈季安点头。
“他说趁着雨小点,去后山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值钱的草药。大哥也扛着斧头出去了,说去林子里看看有没有好点的木头,等天晴了好修房子。”
我听着屋外还没停的雨声,有点担心:
“下雨天…上山?”
“大哥二哥身手好,习惯了,没事的。”
陈季安安慰道,虽然他自己也朝窗外看了一眼。
“三哥在隔壁屋温书,老五…喏,在外头洗碗呢。”
果然,堂屋传来陈昭行哼哧哼哧刷碗和哼着不成调小曲儿的声音。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打在屋顶的声音更清晰了。
我站在小炕前,有点不知道手脚该往哪放。
这就是我的屋子了?以后要一个人睡这里?还有…轮着睡的事…
陈季安似乎也想到了这个,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发紧:
“那个…大哥说的事…就是…就是以后…”
他顿住了,脸又红起来,眼神飘忽,不敢看我。
我脸上也热热的,低着头看自己脚尖。
“大哥的意思…是等家里好些了,你…你也习惯了…”
他努力组织着语言,磕磕绊绊的。
“我们兄弟几个…轮流过来…就是…就是晚上在这屋睡…陪着你…不是…不是那个…呃…也不是…就算那个…呃…”
他急得话都说不清了,最后干脆放弃,小声说:
“反正…反正到时候,你看谁…谁过来都行,你要是不自在,就…就跟我们说,我们慢慢来。”
他这话说得颠三倒西,但我听明白了。
心里那股暖意又悄悄冒出来一点,冲淡了那点别扭。
他们好像…真的很在意我的想法?这种被人尊重珍视的感觉真好。
“嗯,知道了。”
我小声说,算是回应。
陈季安像是得了特赦令,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点轻松的笑:
“那…那你先歇着?这屋门闩有点松,晚上睡觉从里头插好就行。有事就喊一声,我们都听得见。”
“好。”我点点头。
他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回头对我说:
“对了,怡儿,你要是闷,想找人说话,或者想学认字…三哥学问好,你有空可以去找他。老五虽然皮,但心眼实,也能陪你解闷。”
“嗯。”
我看着他温和的眼睛,心里那点陌生的暖意好像又多了点。
陈季安笑了笑,轻轻带上了门。
屋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很安静,能清楚听到堂屋陈昭行洗好碗的动静,隔壁屋隐约的翻书声,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
我走到炕边坐下,摸了摸那床厚实的被子,又拿起那个装着草药的小布包,凑到鼻子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草木香。
还有那个装着碎布头的包袱…
外面陈昭行的大嗓门响起来:
“三哥!我碗洗好啦!你教我认两个字呗?”
接着是陈砚白平静的声音:
“把桌子擦干净,手也洗干净。”
“好嘞!”陈昭行欢快地应着。
我听着外面的声音,看着手里这些简单却透着心意的东西,在这个小小的、属于我的破屋里,第一次感觉,心落到了实处。好像…这里真的能是个家了。
''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