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弟”,沈兰辞冷着脸开口,“离马车远些,莫要惊了马。”
他看着自家弟弟与夫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莫名烦躁。
沈晏回头瞥了眼,故意拉长声调:“那是你马术不精——”
他学着老夫人惯常的腔调,“祖母的乖宝儿,会骑马就好,咱又不去打仗,来休息一下子。”
这话正是老夫人当年心疼长孙时常挂在嘴边的,她心疼大孙子要在炎炎烈日下学骑马,觉得大孙子反正以后走文官路,何必如此辛苦。
沈兰辞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沈晏装作没看见,突然“恍然大悟”:“原来你是看见我和大嫂说话,醋了?”
“放心,我对大嫂只有尊敬,就算没有你,她也会是我的大嫂。”
说罢,他潇洒地一扯缰绳,与马车拉开距离,昂首挺胸的模样活像只斗胜的公鸡。
目睹了一切的乔知鸢和苏沐歌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无奈的摇摇头。
这才刚出城门,兄弟二人就针锋相对起来,接下去的行程还能继续吗?
事实证明,是没有问题的。
两兄弟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
一个嘴碎,一个能忍。
沈晏优哉游哉地策马在前,时不时回头逗弄沈兰辞几句。
而沈兰辞虽然面色不虞,却也只是偶尔回怼,并未真的动怒。
一路到了郊外都没发生什么大事。
*
侯府附近的田庄早己接到消息,庄头领着全家人早早候在庄前,准备迎接主子们的到来。
“我们就在后山骑马,你们不必拘礼。”沈晏随意地摆摆手。
庄头恭敬地应下,说这就去准备午膳,若是贵人们累了饿了随时吩咐。
到了后山脚下,富贵牵来两匹温顺的母马。乔知鸢和苏沐歌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先选马。
“耶!我赢了!”乔知鸢欢呼着指向左边那匹昂首挺胸的马,“我选左边那匹拽拽的,很符合我的气质。”
苏沐歌有些担忧:“这马看起来脾气不小,你小心些。”
沈晏宽慰道:“大嫂放心,特意挑选的都是驯熟的母马。再说有我在,不会有事。”
他转向沈兰辞:“你能教大嫂骑马吗?”
这话倒不是轻视,只是沈兰辞平日确实鲜少骑马。而苏沐歌看着又颇为柔弱,可别摔坏了。
沈兰辞心里还憋着气,懒得搭理他。
他径自牵过马,带着苏沐歌往一旁空地走去。
“世家子弟君子六艺是必修的”,他忽然开口,“沈侯府以军功起家,我也曾多次随圣上狩猎。”
这话像是在解释自己的骑术。
*
另一边,沈晏牵着乔知鸢往相反方向走。分开教学正合他意。
沈晏双手掐着乔知鸢的纤腰将她托上马背,压低声音道:“方才在马车上怎么不替我说话?就由着大嫂那样质问我?”
乔知鸢坐上马鞍,比他高了一截,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晏:“你和大嫂之间,我当然站大嫂那边。”
沈晏作势要拽缰绳:“再给你一次机会,站谁?”
乔知鸢挑眉:“你敢拽绳子,以后就别想上我的床?!”
“......来,缰绳给你,握紧些,我教你如何用力。”他立刻服软。
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
乔知鸢嘴角扬起得意的弧度。
小样儿,还想跟她斗?
*
前世上过几节马术体验课的乔知鸢基础不错,加上身体素质好,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在沈晏的指点下,不多时就能独自策马慢行了。
学会后的第一件事,乔知鸢就催马奔向苏沐歌那边。
她身后跟着一脸懊悔的沈晏。
早知道应该慢慢教的,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沐歌,我学会了!你这边进展如何?”乔知鸢勒马问道。
苏沐歌抿着嘴:“不太好,我有些恐高,放不开。”
“别怕,我牵着你”,乔知鸢在沈晏搀扶下利落下马,挤开沈兰辞接过缰绳,“我先牵着马带你走几圈试试?”
苏沐歌感激地点头:“好。”
沈兰辞刚要阻拦,沈晏就按住他肩膀:“让她们二人去吧,我选的马我清楚,这匹马最温顺,没什么危险。”
沈兰辞终于肯对着沈晏说话了:“你放她们二人走了,我们做什么?难道你想和我一起策马?”
沈晏嗤笑:“我疯了不成?跟你一同策马?!”
*
这时田庄来人唤他们用膳。
沈晏朝远处的乔知鸢招手示意回来,沈兰辞却不放心,首接翻身上马赶了过去。沈晏见状也连忙上马追赶。
近前才发现,两个姑娘并未在马上,而是站在一片草丛外,神色惊惶。
沈晏抢先一步赶到,跃下马背急问:“出什么事了?”
向来胆大的乔知鸢声音有些发颤:“夫君,我和大嫂好像...发现了个死人。”
“死人?”
乔知鸢指向草丛中露出的两条腿,“你看那儿。”
随后赶到的沈兰辞一眼认出:“这是大周军队的制式戎装。”
“边关将士怎会死在这里?”
沈兰辞上前将“死人”拖出,突然顿住:“等等,还有气息!”
沈晏脸色骤变:“是陆大哥?!”
乔知鸢疑惑:“你认识?”
沈晏神色凝重,二话不说将人抱起就往田庄跑。
乔知鸢与苏沐歌面面相觑,苏沐歌轻拉她的衣袖:“先救人要紧。”
沈兰辞当机立断:“阿晏,你带他去田庄,我去请大夫。”
得到沈晏点头回应后,立即策马而去。
等乔知鸢二人牵着马赶回田庄时,那个“死人”己经被擦净脸庞,换上了干净衣衫,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
短短时间里,沈晏仿佛苍老了许多。
“夫君...”,乔知鸢轻声唤道。
“阿鸢”,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
这时沈兰辞带着大夫匆匆赶来,老大夫跑得气喘吁吁:“大爷...慢些...老朽跟不上了...”
沈兰辞却揪着他的衣领往前带:“情况紧急,事后必当重谢。”
沈晏立即让出床前位置:“大夫,快看看他怎么样了?还能救吗?”
大夫放下药箱,仔细检查瞳孔、脉象,又全身探查一遍后说:“性命暂时无碍,但...”
沈晏眉头紧锁:“那陆大哥他?”
“此人应当是从高处坠落,腿骨粉碎性骨折。即便救回来,余生恐怕离不开拐杖了。”
大夫叹息道,“看他手上老茧,定是习武之人。这样的结果,不知能否接受...”
沈晏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先救人。腿伤...再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