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将解剖报告递给陈默时，指尖残留着淡淡的防腐剂气味。报告第三页的血液检测结果被红笔圈出——死者血液中含有微量苯巴比妥，但剂量远不足以致命。
“钢琴教师生前被下药，但死因仍是机械性窒息。”她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凶手像是在……确保她清醒地感受死亡过程。”
陈默的视线扫过报告，突然停在某行字上：“家属提到死者失踪前收到过黑色卡片？”
“烫金花纹，没有指纹。”苏芮从档案袋抽出一张照片，卡片边缘印着模糊的暗红色指印，“家属以为是艺术展邀请函，但死者从未提过。”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苏晓抱着一叠资料闯进来，马尾辫上沾着雨丝。“你们得看看这个。”她将一张儿童画拍在桌上。
画纸上，一个穿红裙的女人被黑色绳索吊在钢琴旁，脖颈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与钢琴教师的尸体姿态分毫不差。
“死者六岁的儿子画的。”苏晓压低声音，“重点是作画时间。”她指向角落的日期：3月14日。
法医报告显示的死亡时间是3月17日。
儿童心理咨询室的单向玻璃后，男孩正用蜡笔涂抹新的画作。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笔，红色蜡屑簌簌落在桌上。
“小宇从不说谎。”死者丈夫搓着手，眼下挂着青黑，“他三岁起就能画出没见过的场景……医生说这是某种联觉症。”
苏芮凑近玻璃。男孩新画的背景里多了个模糊的黑影，西装轮廓像融化的沥青般扭曲。她突然想起解剖时听见的耳语：“穿黑西装的人来了。”
陈默翻着询问记录：“案发当天保姆证词提到，小宇突然尖叫着捂住耳朵？”
“他说听见妈妈在钢琴里哭。”男人声音发颤，“可那架钢琴根本没人弹……”
苏晓突然举起手机：“我刚查了林家灭门案的记载——1927年3月14日，林家三小姐的贴身女仆失踪，最后出现的地点正是琴房。”
三人同时看向画作日期，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暴雨砸在警局车窗上。苏芮将男孩的画作塞进证物袋，突然察觉异样——原本空白的天花板角落，多了一团用褐色蜡笔涂鸦的污渍。
“这不是蜡笔。”她对着顶灯举起画纸，褐渍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哑光，“是血氧化后的颜色。”
陈默猛地刹车。后座的苏晓正用紫外线灯扫描画纸，紫光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指纹——全是小宇的，但指纹纹路呈现不可能的逆向生长特征。
“活人的指纹绝不会……”苏晓话音戛止。紫外线掠过画中黑影的领带部位，照出一行微小的数字：0444。
怀表停摆的时间。
解剖室的电话突然打进苏芮手机。值班员声音发飘：“苏医生，钢琴教师的尸体……喉骨自己裂开了。”
停尸间的白炽灯管滋滋闪烁。钢琴教师的尸体静静躺着，但颈部皮肤下明显凸起锯齿状的骨茬——仿佛有看不见的手在内部掰断它。
苏芮戴着手套触碰喉部，突然僵住。
“怎么了？”陈默问。
她缓缓抬起尸体的左臂。肘关节内侧的尸斑变成了清晰的指印形状，而几小时前的尸检照片里这里还毫无痕迹。
“有人移动过尸体。”她声音干涩，“或者……尸体自己移动过。”
冷风突然掀开了解剖报告。最后一页的血液分析表上，原本的苯巴比妥检测结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手写小字：
“第七个音阶断了。”
窗外惊雷炸响，电光中，小宇的画中黑影似乎咧开了嘴。
